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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噩梦颤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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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父子及西凉军政高层对张怀深的态度就像光头上的虱子,显而易见。

他何尝没有在心灰意冷时想过急流勇退,像他婶婶那样,去敦煌城当个牵狗擎苍的闲散公子,与玩伴好友们嬉戏度日。

可放下谈何容易。

张怀深转头向左,看着王林波离去的方向,犹豫不前,此时日头偏西,一道刺眼光芒突然射入眼中,一如几年前,张议父子前往永安的那日下午。

那天还是西凉左骑军统帅的张怀深上午便接到先头骑兵传达的帅令,说是大帅张议父子前往永安,要在军营留宿。

张怀深喜上眉梢,安排完军务,便早早出营等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西方的地平线,那日的阳光与今天一样刺眼。

那日的张议与他一样心事重重,可无论他怎么问,张议就是不说,只说顺道来看看他。

当晚张议躺在帐中,久久难以入眠,恍惚中似乎听到帐外有人窃窃私语,起身撩开布帘一看,但见营地漆黑一片,雾霭朦胧,四下也是人声全无,甚是怪异。

再前行几步,张议突有所感,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走到一个用森白骷髅头围成的圈中,张议心中不免嘀咕。

突然周遭狂风大作,乌云漫卷,云中竟有两颗红灯笼莹然泛光,越变越大,竟是一头似龙非龙的怪物,张开大口向自己扑来。

张议吓得大叫一声,猛蹬一脚,睁眼再看,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床单已然被汗水浸湿,原来是一场梦。

亲卫侍从已经冲了进来,盯着张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怀深得知昨晚情况后,告诉张议,距此六十里外的寒烟寺有个道隐和尚,佛法无边,能知过去未来,便提议去问问他,这梦何解?

叔侄俩当即换了衣服,一人一马秘密离开军营,直奔寒烟寺而去。

待到破破烂烂的庙门前,一个瘦骨如柴僧袍打满补丁的老僧早已等候多时,只听老僧双手合十,朗声唱道:“昨日剑客明日王,苦海无涯路苍茫,不如就此停马去,免却蟒袍绕藩墙。”

张议闻言,暗暗点头。心想:“这和尚果然道行不浅,我与怀深便衣出行,军中无人知晓,这和尚却早已料到,提前在这庙门口等候,甚至都知道我要问什么,连答案都直接说了。”

“可他一生的报复,心里装的家国大义,装的四州百姓,哪能轻易放下。”

正想之间,道隐又说道:“大帅光临,老僧本该奉茶招待,可惜庙小家贫,凑不出一两劣茶,怠慢之处,还请大帅见谅!”

这明显是不想与张议多说,劝他赶紧离去,但张议已然到了这里,又见识了老僧的不凡,哪里甘心就此离去。

谦卑的打了个稽首,说道:“打扰师傅清修,实在罪过,只是昨夜弟子做了个怪梦,不知吉凶祸福,特求圣僧予以点拨!”

“哎,善哉,善哉。”道隐叹了声气,说道:“自古至人无梦,梦景忽来,未必无兆,不知大帅所得何梦,幸乞见教。”

张议便将昨夜所做之梦,详细说与道隐,道隐没有作答,而是反问张议,道:“大帅何解?”

见张议漠然不答,道隐继续问道;“大帅是不知道如何解,还是不想说出来?罢了,那就由贫僧来说,大帅站在圈中,一人一圈,便是个囚字。至于那似龙非龙的怪物,贫僧也参详不透,不知那是破局拯救大帅的机缘,还是要你命的凶兽!”

“所以大帅此行,恐有牢狱之灾,即便不是牢狱,也难逃禁足的下场,还请大帅一定谨慎!”

张议反驳道;“我张议本是闹市游侠,逍遥四方,只是不忍甘凉四州百姓受异族荼毒,才高举义旗,驱逐胡虏,光复旧地,为大庆立下不世之功,况且安西十一州之地仍旧陷落,而我部厉兵秣马数年,正是一举西进,扫平大漠的大好时机,我又怎么会有牢狱之灾?”

道隐道:“大帅心坚如铁,贫僧无缘救度,既如此,还请大帅自便!只是最后劝大帅一句,从来患难可共,安乐难同,还请大帅好自为之。”

说完道隐合掌一礼,转身进去,关了庙门。

张议凝视庙门许久,叹了声气,说道:“走吧。”

“叔父!”

“走吧,该来的总会来。”张议道。

回程路上,张议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其实离开凉州前,他就对永安之行有了些许担忧,当年命哥哥张谭携表前往永安,张谭便留在了那里,明面上加官进爵,圣宠恩耀,其实却是朝廷的人质,至死也没能再回西凉。

而张谭死后,朝廷又立刻命他前往永安,受封西凉王。这其中未尝没有留他做质的想法,但张议能安然留在永安吗?

他留在永安,西凉四州的百姓怎么办,20万精锐西凉军怎么办?收复安西的宏图大志又该怎么办?

所以他带上了儿子张怀定,若朝廷真的非要留人做质,那就把张怀定留在那里。

可他还是不放心!

“叔父,要不你和怀定…”张怀深开口说道。

“住嘴!”张议大喝一声,对侄子向来温和的他突然暴怒,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要我抗旨吗?”

“可是…”张怀深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怀深,叔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希望你现在不说,以后也不要再想!你觉得咱们是怎么收复西凉的?”张议说道。

“自然是靠叔父未雨绸缪,运筹帷幄,是靠文武同心,将士用命。”张怀深答道。

张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文武同心同的是什么心,将士用命,又用的是什么命?”

张议自问自答:“文武同心同的是大庆的心,将士用命用的也是庆人的命,你要知道,他们跟随咱们父子,不是因为咱们父子勇武,而是是因为他们不堪大蕃的盘剥与欺压!”

“怀深,你要知道,叔父能驱逐大蕃,收复西凉,靠的就是人心思归。”

“现在要是抗旨,那人心也就没有了。”

“可是,中原的那些藩镇,还不是个个养兵自重,哪里会把朝廷放在眼里。”张怀深有些不服气。

“这就是西凉与中原的区别,他们可以,咱们父子却不能!况且当初战事结束后,叔父便向朝廷上表称臣,一日为大庆之臣,终身便都是臣。叔父年纪大了,不想当个出尔反尔的叛贼。”张议感叹道。

“要不我去永安。”张怀深又道。

“我的傻侄儿,又说孩子话了不是,且不说朝廷点名是给我封王,我非去不可,即便不是我,也轮不到你,我已经对不起你父亲了,还能再对不起你吗?”张议眼神慈祥,看着张怀深满脸欣慰。

“可是!”

“不用说了,怀深,你的孝心叔父知道。你也不用劝我,这永安叔父非去不可!若真没有回旋余地,这西凉未来可就看你的了!”张议拍了拍张怀深肩膀,语重心长。

“叔父…”张怀深眼中已噙满泪水。

“哎,叔父老了,这千斤重担只能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