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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走势正发生巧妙的变化，与此同时，远在荆北的祁水城
阴冷潮湿的大牢，散发着恶臭和腥气。由于赵晟施行了驯匪为兵的政策，从大牢和附近的矿山上征调了大批囚徒。如今祁水城大牢每间牢房空空如也，唯独最深处的牢房关押着前几日火烧太守府的贼人。
蓬头垢面的女子趴在茅草上，背上的伤痕已经出现化脓的迹象，只是轻轻挪动都会牵动伤口，疼的她倒吸冷气。
吱呀！
扉重的铁门缓缓推开，不一会儿两只人影出现在关押女子的牢房外。
“你们倒是很称职啊！我叫你们留口气，你们还真就给我留口气。”贾衮语气冷漠，仿佛在对死人说话。
狱卒连忙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实话实说，或可轻责。”
狱卒迟疑片刻，在贾衮的眼神威逼下，才哆哆嗦嗦的说道：“太守每日都会来大牢，盯着小的们行刑，小的们难以作假。”
贾衮扫过狱卒惊恐的神情，脸上满是鄙夷，“自领十杖，滚蛋。”
狱卒连连称喏，将钥匙留下后，出去领罚了。
等到四下无人，贾衮蹲在牢门前，静静地打量起牢房。
目光缓缓移到女子身上，就听他忽然开口：“牢狱的滋味不好受吧。”
此言一出，贾衮顿了顿，思索片刻又说道：“这便是任性的代价。”
话刚出口，他又后悔了。这次索性住了嘴，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丢到茅草床上。
“此药内服可缓伤痛。”贾衮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刚离开大牢，赵晟就遣人找上了他。贾衮心思敏感，莫非是自己杖责狱卒的事传到赵晟的耳朵里了？为何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难道赵晟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不成？
贾衮快步来到前堂，梗着脖子，正要先发制人，却见前堂站着几个民妇。民妇见到贾衮，一窝蜂拥了上来。
“哎呦喂！好俊俏的公子哥，光是这副白净的面皮，不知能迷倒多少大家闺秀。”
“贾公子年轻有为啊！小小年纪就能协助太守治理一方，以后绝对能当大官。”
“……”
几个民妇围住贾衮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贾衮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
“都闭嘴！”贾衮大喝一声，拔剑斩下桌角，民妇们争相逃散，不一会就没影了，连贾衮都惊异于她们的反应速度。
“哎呀！这些都是我派人从十里八乡请来的媒婆，你这臭小子怎么全都给吓跑了。”
“哼。”
贾衮收剑入鞘，横眉冷对瞪着赵晟：“你找媒婆作甚！”
赵晟被他的气场震慑到，手指停在半空，欲言又止之再。最后只得搬出贾衮已故的阿姊，以长辈的身份好声好气地说：“你已弱冠，趁着眼下荆北还不算太乱，早早娶妻生子，也算聊了你阿姊的一桩心愿，有何不好呢？”
“哼！”贾衮撇过头。
赵晟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倔驴，继续劝道：“若是你怕寻不到良人，这事就交给我，你姐夫别的不行，看人还是很准的。”
贾衮听得厌烦了，随口敷衍道：“我已有心仪之人，不劳你费心了。”
心仪之人？！
咱家阿绣居然有心仪之人了！
阿绣是贾衮的乳名，自从贾衮的姐姐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喊过他的乳名了。
赵晟轻咳一声，压制住心底的喜悦，“是谁家女子，性格如何？”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贾衮的脑海里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倩影。
赵晟抚须笑道：“呵，原来喜欢有个性的，不错，挺不错。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但凡你能把其他心思用在官途上，也不至于老大的年纪还只是个小城太守。”贾衮剜了他一眼，自从他知道赵晟武艺不凡，他就对这个阴险的胖子改变了看法。身怀武艺，隐忍多年，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啊？
赵晟眼睛眨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这是被说教了？
赵晟可以说是官场上的一朵奇葩，说他是清官，他贪财敛财。说他是贪官，他所得的钱财来路明了。说他是能官，他政务不勤。说他是庸官，可他的治下从无重大灾情。
“太守有什么不好，远离京城，独坐一方，不受羁绊。你就那么想当大官吗？”赵晟认真地问道。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贾衮大小当过守丞，接触过一方政务，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贾衮感觉今天的赵晟有些奇怪，以往跟他对话，总是三句不离钱。现在这些话题，倒是都跟他有关。
“大厦将倾，唯有身居高位方能扭转乾坤。”
“官场险恶，哪里是你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那就用刀，杀出个朗朗乾坤，杀出个天下大同。”
贾衮的这番话在赵晟听来既幼稚又教人佩服。年少当气盛，眼界越高，行路越远。
“心怀大志是好事，相比以后的事，我更在乎你的计划。”
呵！
果然还是为了钱的事，鄙夷之色从贾衮眼底一闪而过。
“有何问题？”
“以欺诈的手段来敛财，无异于竭泽而渔。那些个商贾富户肥的流油，咱们只榨一次，实在可惜。”赵晟搓着手，笑起来像只狐狸。然而在他狡猾的皮囊下，却藏着一头猛虎。
“无商不奸，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呀！若是压榨多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祁水城表面平静，其实背地里早就蠢蠢欲动了。”这才是贾衮最担心的。
人可以用武力迫使他屈服，但是人心不行。这种摸不到看不着的东西，会在冥冥中形成阻力。
“好吧，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另外，你那心仪之人……”
“如无要事，就此告辞，我还得去通知各家商贾富户。”等到赵晟反应过来，贾衮早就跑没影了。
“待到风云际会时，浅鲤褪凡化龙身。如若天公不许尔……”说着赵晟突然哽咽，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珠子却是湿润的。
此刻的赵晟，整个人气质大不相同，仿佛出去身上的桎梏，颇有几分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