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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彩霞对桑家大院的位置记得很牢靠,尽管过往七年她一次也没有踏足过这块地界。
她就这么顶着众人议论纷纷的眼神亦步亦趋挪动着,心脏麻木到没有知觉,三十多年的人生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不得不承认,桑家生活的那些年是韩彩霞这辈子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可惜,这种生活也被毁了,她再度回到泥潭里,身上被韩家这层枷锁捆的死紧,丝毫挣脱不得。
想着想着,韩彩霞抱着脑袋用力摇晃:“不对…韩家不是泥潭,父母需要我,弟弟还等着我去救,还有虎娃那么瘦小,等这个月发了工资给他买罐麦乳精补补……”
她就这么嘀嘀咕咕边走边说,形似疯婆子,路上行人纷纷退开,生怕惹到疯子被盯上。
桑芷萱和哥哥们聊天打趣心情甚是愉悦,完全不知道她的疯妈妈即将到达战场。
华晨阳看着时间已是不早,提出告辞:“我晚上还有事,得先走了。”
“晨阳哥,你不留下来吃饭?”桑芷萱不舍留客。
“不了,改天吧,对了老三,你整院子缺什么材料可以直接来找我。”
“行,晨阳哥,我不会同你客气的,日后肯定会多多打扰你。”
华晨阳一拳头捶在他胸口,笑骂:“尽管来,哥和你们什么交情,你小子小时候光屁股到处瞎跑我看的少了?”
“诶诶~打住哥,往事莫提,快给你弟弟留点脸,来,我送你出去。”
桑若瑜连忙出声打断他晨阳哥的揭短,有些事情只能尘封在记忆里,不必拿出来怀念,多冒昧啊!
桑芷萱默默跟上送行队伍,丝毫不敢发声,谁叫她黑历史一大堆,但凡认识她的人哪个都能倒出点苦水来。
桑若瑜从里拉开院门,一个人影跟着倒进院子,吓的他一哆嗦蹦哒的两米高,“哎妈呀,吓死人了。”
他连连拍着胸口大喘气,火冒三丈冲上前找麻烦:“不是你谁啊,你靠在我们家大门上干什么?”
韩彩霞龇牙咧嘴摸着膝盖爬起来,伸手拂开脸上的乱发,可怜巴巴望着躲在华晨阳身后的闺女,“芷萱,是妈啊!”
桑芷萱蹙眉瞧着她这副惨样,走出华晨阳的保护区,往前几步,眼神冰冷质问:“谁打的?”
韩彩霞心里得意,闺女到底是在意她的,以前只要自己一诉苦,芷萱就得心疼她。
遂,韩彩霞眼泪婆娑讲述赵正平如何如何对她,又是又是骂,“他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桑芷萱双手环抱,不为所动,嘴角讥讽上翘:“除了桑家人,这辈子有谁当你是人看过?”
韩彩霞怔忡住,一时语塞,嘴唇抖动半天,张了又张,憋出一席话即是骗自己也是骗闺女:“你姥姥姥爷家老的老小的小,离不开我的。”
“哇,那你可真伟大!”桑芷萱鼓掌,边拍边漫不经心往门口行去,很快在门边揪着一个偷听的人丢进院里,院门“砰”一声合拢。
“靠,还有人偷听……”桑若瑜的大惊小怪在看清是谁后闭嘴不言。
华晨阳显然也认出来人,烦躁拿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想了想又将烟盒往旁边递去。
桑若瑜也不客气,拿了根烟点燃,兄弟俩杵在那里腾云驾雾,不动亦不言,纯粹给妹妹壮胆。
赵正平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棕色的小皮鞋出现在眼前,他顺着皮鞋往上看,继女似笑非笑俯视着他。
蓦地,桑芷萱俯身捏住赵正平的脖颈,直接整个人拽起拖着走,用力往旁边的梧桐树上撞去。
“砰——”白皙玉手松开,赵正平失去支撑往下砸落,他五官鲜血淋漓,挺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啊~”韩彩霞尖叫,恐惧望着自家闺女,连连往后退,退到院门口瑟瑟发抖。
“你…你不是我闺女,你到底是谁?我闺女就是个娇娇女,听话懂事,她根本不会打人。”
“嘁~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又哪里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我告诉你,我本来就这么凶残、霸道,我愿意在你面前维持温和这面,是因为我敬重你是我母亲。
现在我不在乎了,假面自是没有必要再装,以后,你少来找我,等你走不动道了,我自然会尽我的义务给你养老。”
桑芷萱说的毫不留情,韩彩霞内心却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她打开院门,跌跌撞撞跑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赵正平恨恨瞪着她逃跑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嗬”的愤怒低吼声。
一只脚踩着他的头用力碾了碾,冷冷清脆的声线散入空气中。
“我一直以为赵叔叔是个聪明人,但好像你也不过如此。
不想跟我妈过了就离婚,再让我发现你揍她,哪只手打的我粉碎哪只手。”
脚倏然被挪开:“今天给你点教训,我哪怕再不在乎韩彩霞,那也是我妈,别人不能随便欺负她,你懂吗?”
赵正平屈辱点点头,他呸出一口污血,拿袖子抹了把嘴角,极力压抑怒火冷声道:“韩家害我宛清如斯,难道我还不能反抗?”
“当然可以,韩家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要韩彩霞无事便好。”
“行……”赵正平勉力爬起来,忍着疼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路过桑芷萱时,他憋不住说:“韩彩霞也是个蠢蛋,捡着芝麻丢了西瓜。”
其实,这话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凤凰一朝落难陷进鸡窝,偏偏这份明给的香火情他都抓不住。
悔啊!抓心挠肝的后悔排山倒海,不断侵袭他的心尖。
桑芷萱没有回答,就这么看着他走出桑家大院,回头交代她三哥:“麻烦你偶尔帮我盯一下,只要韩彩霞没有生命危险就不必通知我。”
桑若瑜猛一口吸完,丢掉烟蒂,微颔首,招呼华晨阳:“晨阳哥,你不是还要去忙么?走吧!”
华晨阳似是才回过神来,“哦哦”两声,连忙吐掉快要烧到嘴巴的烟屁股,“对对,我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
兄弟俩走动间,华晨阳挤眉弄眼询问:“桑桑啥时候这么狠厉?”
桑若瑜翻了个白眼,眉心都快打结成拆不开那种:“我能说我根本不知道吗?”
华晨阳憋屈,一巴掌拍在弟弟背上,在心里腹诽:“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何用?”
殊不知这话也是在责问自己,后面几年他和小妹相处比较多,为什么都察觉不出性格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