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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赶紧把脑子里的杂念摒弃掉，认真搅拌掺了水的煤灰。
第二日，天空放晴，虽没了冻雨和冰雹，但气温却往下掉了好几度。
路面结了满满的冰霜，一朵朵细小的雪花缓缓飘落下来，周身的空气愈发的冷。
可相比于前段时日又是雨夹雪、又是冰雹的阵仗，只下雪显然让人好受多了。
昨日一整天的功夫，宋棠和顾启带着一群人，造了大概三千块蜂窝煤，把家里囤积着的原煤全部都用完了，两间库房里的蜂窝煤，零零总总加起来能有七千多块，就等着客人上门了。
因为不下雨，又没了太阳石可以做蜂窝煤，逃荒队里的人吃过饭后都没闲着。
赶紧把没造好的几间房，费力的加上顶盖、糊好门窗云云，争取早点住进去。
总不好整个寒潮期，都和宋棠他们挤一间屋子，人家宋棠和顾启，小夫妻是要温存的！
这话从于奶奶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冷不丁让众人羞红了脸，是他们忽略了这个事儿，打扰了宋棠和顾启，于是他们哪怕被泥砖冻得双手发红发紫，都没停下来造房子的事情。
接连两日，逃荒队里又有两间房子竣工了，是于奶奶家和铁龙家的，之后再把曾婆子家的小房子，以及王氏家里的大房子收尾，他们便算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地！
冬日寒潮，冷得刺骨，却没办法扑灭众人心底对生活的渴望。
宋棠去了趟山洞，拿着锄头对准煤矿挖了好一阵子，剥下来大概三百斤原煤，收进空间之后就没力气了。
“这事儿，还得靠苦力来干，太难挖了！”宋棠捏了把汗，拖着锄头往回走。
打算找个时间去黑羊镖局催催，天晴了雨停了，不能让他们窝在家里不干活儿！
宋棠想着，刚走回家，便发现自家屋门口，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看见队伍里面的熟面孔，宋棠勾唇一笑：等了这么多日的客户，总算舍得上门了。
“后娘，您回来了。”
顾瑾迩抱着一本账册，屁颠屁颠走上来：“他们说要买蜂窝煤，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就自作主张开卖了，您不生气吧？这是早晨到现在，卖蜂窝煤所得的收益，您看看。”
宋棠接过来一看，她知道最近顾瑾迩和姗姗，一直在自发的记录家中开销和进库。
但没想到顾瑾迩的账本做得如此仔细。
临时辟出的库房里，每日进账了多少蜂窝煤，耗费了多少太阳石，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还根据他们这些做蜂窝煤的人力气大小、饭量不同，算出了每个人的人工成本。
就拿顾启来说，顾瑾迩是这样记的：十一月初三，阿爹碎石一千二百斤，可做蜂窝煤一千四百二十块，折约三两银子进账，但阿爹早上吃了三碗面疙瘩、中午吃了两碗米饭一斤肉、晚上……折合人力成本七十六文，赔钱了！
因为宋棠给出的流民工价，才是一日十文钱，包两顿饭，顾启这一天三顿实在有点多。
宋棠看着顾瑾迩颇具孩子气的记账方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个小鬼头，记账写的字儿虽然挺多，但还挺清晰明了的。既然开始干了，那就接着把来买煤的村民接待好，记得盘算清楚银钱，莫要漏了。”
现在还没找到做工的流民，每一块蜂窝煤，都是他们逃荒小队里的人，一颗颗捡石头、一点点砸石头，没日没夜打模脱模做出来的，哪怕亏了两文钱，也足够让宋棠肉疼。
顾瑾迩见后娘没怪自己，当即重重点头，跑回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小算盘，坐在桌前噼里啪啦的敲算起来。
“袁仁，购蜂窝煤二十块，应付四十文，嗯，钱数没错，拿篓子去那边吧，会有人帮你装好的。”
“咦？村长爷爷？你们家要买两百块蜂窝煤吗，那就是四百文钱哦！”
袁旺财是夫妇俩一块来的，见宋棠坐在一旁烤火，把卖蜂窝煤的事儿，全权交给了顾瑾迩一个孩子，不由多看了几眼，想找机会跟宋棠搭话。
村长夫人朗声笑道：“是啊，你后娘做的蜂窝煤，是顶好的东西，多买些回家烧，取暖最重要呀！小迩迩，你年纪这么小，就懂得帮后娘干活了？真棒！”
“还有我，姗姗也干活了！”顾瑾姗探出个脑袋，原来她在那边，陪同王氏赵百灵一块，帮付了钱的村民们，将蜂窝煤装进背篓里。
村长夫人竖起大拇指：“真棒！我怎么没瞧见你大哥哥呢？”
顾瑾迩和顾瑾姗异口同声：“后娘让大哥哥在屋里准备草药，说到时候让他下山支棚子，帮过路的流民治病，所以就没出来帮忙。”
美其名曰，是要多做好事，给后娘积福，这样会有愈来愈多的人感谢后娘的仁心仁术！
村长夫人终于把目光放在宋棠身上了，“宋娘子真是教子有方，三个孩子都那么懂事，讲仁义，以后我都想过来跟你讨教讨教，如何养育孩子了。”
宋棠何尝不知道她是在套近乎？于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边喝水边笑道：“如果村长夫人不嫌麻烦，尽可以多多过来串门，也好给我带些山下的消息。”
村长夫人大喜，心忖来宋棠这儿做活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她没有操之过急，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四百文钱递给顾瑾迩后，冲着宋棠笑道：“等得空了一定过来，那宋娘子，我们夫妻先拿蜂窝煤回去了，这天儿虽然不下雨了，却也够冷的。”
“好。”
目送着袁旺财和村长夫人推着板车离开，再瞧一眼排成长龙的队伍，心中有了论断。
很快，买蜂窝煤的队伍去了一半，终于排到了袁大福。
他将一串锈迹斑斑的钱币，丢到顾瑾迩面前，“呼，呼，冷死了！你个小屁孩能不能快点，写啥破字儿，这么慢，我要买五十块蜂窝煤。”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棠睁开了眼，对上袁大福，再想到孙花花当时跑到自己面前，说她和东方浩宇有奸情的事儿，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正盯紧袁大福，省得他出幺蛾子的时候，只见顾瑾迩把桌上的钱币拢起来，握在白嫩的掌心里，细细端详。
最后将钱币放下，摇了摇头：“大叔叔，抱歉，你这是假币，我不能把蜂窝煤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