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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世杰的手里拎着很多东西又赶了回来,他抬头去瞅屋脊上的东西,屋脊上什么都没有了,空空如野。世杰心中不由地掠过一阵欣喜,嘴角荡出了笑意。他把东西放在堂屋的大桌上,再次来到陆梦燕的房间,搓着手走了过去。三姐妹看着他不语,世杰再次显得忸怩,拘谨:“梦燕,两位姐姐,再怎么讲,今天也是大年三十吧!这个年总是要过吧!大娘毕竟是老人家,总不能什么事都靠着她吧?梦响还是一个小孩,啥都不懂,如果这个年过不好,听不到自己家的鞭炮声,对他肯定会有影响。开始做饭吧,我给带来了肉和很多菜,鞭炮,希望今天中午能听到你们家过年的鞭炮声。”世杰很机灵,瞅秋到了自己买的礼物放在梦燕的床头,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他边退边说,并直视着梦燕:“记住了,一定要把鞭炮响起来,一定要过好这个年。”
离过婚的福娃对康氏的回家并没有排斥,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一顿可口的团圆饭。陆广飞形影不离康氏,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粘人的程度,直让芙蓉姐对他翻白眼:“都八岁了,还像个孩子,不嫌丢人。”
五儿扮了个鬼脸,算是回应姐姐。
芙蓉猛几样菜放在碗里,侧着身子不理他。
福娃咥完饭后寻一个空儿对康氏说:“如果没地方去,就还住在楼上你的房间吧,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康氏一边洗碗一边侧耳恭听,没有做任何表态。
回到家的陆兆鸿吃现成的,夏临泉置办了齐全的年货,稍作烹饪整饬便整出几道美味佳肴,三个人在一起吃喝未免冷冷清清。陆兆鸿很快就晕眩起来,开始想到康氏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受到福娃的冷眼相待。如果受到冷落,那该有多可怕。又想到虎娃,今天中午他是怎么过的年?像自己家一样冷冷清清吗?这个问号占据了他对康氏的关心。抱着这个念头,陆兆鸿走出陆家大院,漫步东陵村小学。
饭后的东陵村逐渐热闹起来,不时地有孩子们的嬉戏传来。陆兆鸿来到学校外面的操场,远远向陆兆镰的住处望去,门是关着的,没有任何有人的痕迹。他踯躅了片刻,又转身往回走,有意迈过村外的田间小道,再次回到陆家大院。
就在当天晚上,阳阳正在睁着眼睛睡觉,有人从窗户外经过窗户纸硬塞进一小团纸条。
鹿兆谦从儿子手中接过皱巴巴的纸团并把它打开,一行如龙凤舞,又像脱缰的野马腾空而跃的字映入眼帘:“吕卉婷在柿园子镇中心学校任教。
当母猪原的人民正沉睡在梦中时,陆兆镰校长到宁民县城的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他没有让儿子同往,考虑到见面时的场面不可控,毕竟那么多年了,毕竟吕卉婷的出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铁了心的。看到纸条时的激动掩盖了基于他心中的所有的不愉快。这一夜,他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多少年了啊,那个痴情满满和知书达理的妻子终于有了消息,他能不高兴吗?
五更天是天最黑的时候,他没有亮灯,摸索着起了床,没有惊醒儿子与隔壁的吴老师就上了路。
路是不平的,他凭着记忆跄跄踉踉前行,小心再小心,还是栽了几个跟头摔了几跤。
当阳光撕开黑夜一个大口子时,陆校长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远处的秦岭婉蜒如一条真龙,葡俯在南方,守护着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
陆校长径直去了吕庄巷吕老秀才家。门是开着的,一座不是很大的四合院,青砖黑瓦是主色,房屋陈旧,但独立,游廊彼此连接。
吕老秀才已经过了米寿之年,坐在破旧的桌案前闭目养神,对于他的到来不置可否,拖着长长的颤音问道:“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哩?”
陆校长彬彬有礼:“父亲大人,我来看你哩。”
说完话,他就用一双锐利的眼睛去巡视房屋。房屋收拾的干干净净,桌案上的书画摆放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走到厨房,岳母看到他的到来,一阵紧张后马上和言悦色:“我的儿呀,这么早就来了,那要走多长时间路哟,快去歇着,妈给你沏茶。”
老人家摇摆着身子到茶几上拿罩着一层铁皮的茶瓶,不忘问自己的外孙:“阳阳咋没来?我的阳阳咋没有来?”
陆兆镰仔细观察了一下,厨房除了过梁上挂了两块刚熏的腊肉外没有任何异样。沏好茶的岳母来到厨房外不见了陆兆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摇了摇头回到主屋,等着他进屋。
陆兆镰在二老居住的厦屋,除了看到两双新鞋之外,没有发现其它不一样。那两双新鞋是人工纳底制成的,初始的针眼清晰可见,做工精细而敦实。踯躅一阵子后,他又来到主屋东首的主卧。这间屋子是妻子吕卉婷的闺房,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地方。
陆兆镰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被褥,枕头摆放整齐,被角伸展,方方正正。把手伸进被窝,一股暖意立马传进心间。他愣怔了一下,立马走到堂屋岳母的跟前:“妈,卉婷回来过,被窝还是暖和的。”
岳母紧嘬着嘴马上否定:“她啥时候回来过呀,那是我,我昨晚在床上睡过的。”
“妈,”陆兆镰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这些年我知道你们在合起伙来骗我,妈,你可清楚,他是我的妻子啊,是能改变我一生的妻子啊!她有儿子,我和儿子都需要她。世界上所有的事,再糟糕的事,能大过亲情吗?这一次来,如果找不到她,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陆校长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币,放在木茶机上,转首就出了高宅。
他在门首站了很久,巷子里巳是人来人往。他心里清楚,自己晚来一步,妻子吕卉婷先他一步已经离开了吕庄巷。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瞅准一个邻居老太出门的时机,询问吕卉婷是否回来过。老太告诉他,吕老秀才的女儿昨天上午突然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块肉和两双鞋。回来后门就是关着的,我想找她说话也进不去,现在的门是开着的。
陆校长迈开脚步,朝着柿园子镇走去。
越往南走越难走,道路是越来越低,但植被却逐渐丰富。远远看去,山崖陡峭,怪石奇异,让人倍感清新。陆校长知道这就是本县有名的流峪飞瀑景区。他来不及欣赏这眼前的旖旎风光,经过景区来到旁边的柿园子镇中心小学。学校没有门,两排十几间校舍全是泥塑的墙壁,窗户很小,竖立着伸不进拳头的木栅格。
陆兆镰巡视了一遍,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有见到有住人的痕迹。正范愁之间,从前面坡上下来一个人,他赶忙走上前去询问。那个人告诉他:“不认识什么吕老师,丁老师,他的孩子不在这所学校上学,对学校的老师从不感兴趣。”
说完话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陆兆镰纳闷,对老师从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你能对什么感兴趣呢?他又顺着第一排教室逐个观察,从窗户往门缝里瞅。只要有课桌的马上就被否定,学生上课的教室绝对不能用来住人。吕卉婷在这教书,无亲无故,肯定有自己独立的居住之处。
令他失望的是,再次走遍所有的教室,还是没有发现那间房子有住人的痕迹。这时的陆校长更是犯嘀咕了,难道那纸条透露的信息是假的?不可能呀,有谁愿意骗自己呢?那字在这个原上除了陆兆鸿无人能写出那么俊毅的字,他无任何理由让自己白跑一趟啊!吕卉婷在这学校任教,却不在这住,她能住哪呢?村子里的哪户人家吗?谁又有那么好的心收留她呢?
在对事情判断的过程中逐渐消耗了时间,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陆兆镰校长茫然不知所措,站的累了,他找了一块小石头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盯视学校的门口。此时,他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如果命运不济,这次来怕是要落空。如果上帝眷顾自己,那就让吕卉婷现身吧!
北风吹来,凉飕飕的!他掖紧了衣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流峪飞瀑风景区的方向下来一个人,脖子上戴着白色的毛巾,头上戴了一顶线织的帽子,从学校的门口迈着小步走过去。
陆兆镰听到脚步声望去时,那人已经走了十几米远。陆兆镰只看了一眼,多么熟悉的背影啊,这个人肯定就是妻子吕卉婷。他心生惊喜,马上追了上去,口中生涩的喊出二字:“卉婷。”
前面的身影只愣了一下,马上加快了脚步,几个闪身人就不见了。焦急之中,陆兆镰扯声大喊:“卉婷,你不要躲着我,我已经找了你十几年,思念了你十几年,不要再躲我了,好吗?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我们的儿子需要你,你回来吧,回到我和儿子的身边吧!没有你的日子你不知我是咋过的,吃不好,睡不好,回来吧,回来吧!”
话出既止,语音被风吹去,只有周围的树木被风侵袭地发出“沙沙”声,没有任何回应。
情急之下的陆兆镰来到柿园子村,从村头逐个敲人家的门户:“你认识吕老师吗?她从县城来,中等个,白白的,很知性。”
“吱呀”声过,农户的门开了,又关了,关了又开,没有人认识他。
开了门看是一位不认识的人,就都马上关了门。从他脸上表现的真诚,没有人说他神经病,晚黑来逐个敲人家的门。陆兆镰没有气绥,继续敲下去,从前排西头第一家敲到东头最后一家。又从第二排往西敲,终于敲到最后一家,这家门口栽了两棵柿子树,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树上吊坠的烂果子依稀可见。
陆兆镰下意识的去敲门,心想,这一户如果问不到吕卉婷,那可就真的无望了。
有节奏的敲门声立马引来了房子里的人,从脚步声可以听出同时走过来两个人。门开了,门内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男的,不认识。另一个是女的,一身轻装,她不是别人,正是陆校长日思夜想的妻子吕卉婷。
吕氏很随和,对旁边的那个男人说:“胡老师,你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要给他讲。”
胡老师应声走了出去,吕卉婷把陆兆镰引进正中的堂屋,升火取暖。
屋外繁星点点,屋内火光照亮了吕氏的脸。
陆兆镰很严肃的盯着吕卉婷:“多少年了,你没有改变,还是那么漂亮。”
吕卉婷苦笑了一下,没有去看他,伸开两手取暖:“是人都会改变,容颜会改变,心更会改变。”
“卉婷,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你知道我的心吗?我不会不理解,不会不知道你心中的痛,给我机会吧,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好疼爱咱们的儿子。”
吕卉婷慢慢抬起头去看痴情一片看着自己的陆兆镰:“一切都不可能了,从我确定离开你的那一天起,我吕卉婷就不再是你陆兆镰的妻子了。”
吕卉婷的说话语气冷漠果断,没有一丝温存。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舍身救我,就要离开我?你是救我呀,把我救出来了,你却离开我,这是什么道理?”陆兆镰据理力争。
吕卉婷不为所动,依旧冷漠:“你一辈子都不会懂作为一个女人对贞洁的持重。一个女人如果没有灵魂,她绝对是垃圾,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灵魂的,精神的,精神的,灵魂的,一旦失去了灵魂,她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因为没有了最珍贵的东西,心跟着就没有了!谁愿意跟一个没有心的人在一起生活呢?”
“什么灵魂不灵魂的,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在一块生活,一百个愿意。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
吕卉婷苦笑:“我就是我,不一样的自己。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懂得做一位礼仪廉耻的人,对待不完美的人生,一定要拿得起,放得下。”
陆兆镰一个跨步,右手抓住了吕卉婷的手:“卉婷,我来找你,不是来讨论人生课题的,是要让你回去的。过去的永远不要再提,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好好把失去的都统统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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