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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广渊也知道州县互相包庇,但还是想再找找一些更有力的证据。
扭头问柳时遇:“之前负责跟你家谈采办的是谁?或是你觉得县衙里有哪些人可以做证的?”
柳时遇听到贵人问询,脑子立刻就开转了起来。
他现在生意也不能做了,自家人能不能活着都两说,只能扒紧眼前这个贵人的大腿,盼着能还他一个公道,起码能帮着保下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盼着能立点功,朝廷能记着他的微末功劳,将来好东山再起。
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掏个干净……
“县衙工房有一个典吏,叫尤光祖,秀才出身,在县衙里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了,只是一逢五年考任,就被人顶职,现在他顶头那个还是县丞的族亲。别人小的不知道,但这个尤光祖要是许他以好处,怕是真的能问出一二来。”
尤光祖没什么考运,考到秀才,似乎这一生的好运都用光了。进了县衙当了个典吏,典吏是没品的,但五年一考,若是工作能力都出众,还是可以晋为从九品官职的。
时下读书人,莫不盼着科举入仕,升官发财,光耀门楣。
对于尤光祖来说,入流和未入流,有品和没品那是大大不同的。
若能一跃成了有官职之人,家中门楣都不同了,以后家中子嗣也有了更多的可能和希望。
只是两次考核,临了都被人顶替。也不是他成绩不好,也不是他能力不出众,是他上头没人,上一次被人顶替职位,五年后又被县丞的族亲顶掉职位。
想都知道尤光祖内心是何等滋味。
魏佐等人听得又是嗟叹又是感慨世事无常,两任考期十年过去了,尤光祖今年快奔四十了,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主子,若咱们许他官职,想必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
“可知县许笏有倚仗,县丞又是地头蛇,若尤光祖想着家人族人,不欲与他们对上呢?”
“对啊,要是迫于咱们的威势,一时应了咱们,转头又把消息透了出去呢?”
魏佐看向赵广渊,“主子,不怕他反水。咱们可以像对待燕惊蜇一样对他。若此事他办得好,咱们许他正九品主薄一职,若是他真有本事,主子你把他弄到京城也成啊,司农司那边不是要扩招?”
不怕他不心动。
柳时遇在一旁听得一颗心怦怦跳。
这是多贵的贵人啊?说许人官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还能把人弄到京城去当官!
我的个乖乖,他越发想紧紧抱住这位贵人的大腿了!到时候事情办得好,他也求着贵人带他到京城去,他留在此地也害怕被打击被报复啊。
赵广渊思虑了一番,点头同意。
县衙那边因为被人悄无声息地劫走了人,县令许笏出动衙役和各大小官员在城里翻找,赵广渊很轻松就让人把正在找人的尤光祖请到了住所。
“你们是什么人?”
赵广渊没有回答他,只坐在上首细细打量他。很清瘦的一个中年汉子,眉间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被人捉来,倒也镇定,眼神清正,倒不似奸滑之辈。
魏佐见王爷不开口,便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被我们救走的。”
“啊?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救走柳家不说,还捉了他?
捉他做甚?
“县衙为什么捉柳家的人,为什么又会派人追杀柳时遇,你该是知晓的吧?有四个衙役一夜未归,你们光是派人找柳家人,就没人想起他们?”
尤光祖一惊,一大早县令大人把他们叫了过来,只说柳家人不见了,倒没说去找柳时遇的人也未回来。
来回打量赵广渊和魏佐。心里惴测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隐秘的事他们竟也知道。
“听说临兆府拨了渚头县衙七十五万两银子,做为挖渠建坝之用,你身为工房其中一位典吏,不可能不知晓这里面的银钱往来。”
赵广渊淡淡出声。
尤光祖默了默,他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工房典吏,工房典吏也不止他一人,他人小职微,哪怕他觉得不合理的,他能还有说话余地不成。
“都是大人怎么吩咐,我们便怎么做。贵人要是想了解这些,自该去问我们大人,去州府问知府知州大人。”
问他,又能问出什么呢。
“我自会去问他们,在问他们之前,也想听听你这工房典吏是如何说的。”
尤光祖抬头看他,“你又是什么人?凭何问我这些。”
赵广渊也没跟他废话,让魏佐给他看了秘旨,同样是匣子一翻,露了明黄黄的写着圣旨字样的卷轴,未曾展开给他看。
只是即便这样,也把尤光祖吓了个不轻。二话不说扑通就跪了。
“现在你知道我是何人了吧。”
“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贵人真身!”尤光祖头也不敢抬。
他当然听说了户部会派人来查看工程完工情况,许大人也做了一番布署,可户部和工部的人不是说才出京不久,这就到了渚头县了?
“户部是户部,他们可没有皇上的秘旨。”
“是。”尤光祖头伏得不能再低。冷汗冒了出来,皇上竟明着派了两部的人,暗地里又派了持秘旨的大官?
“听说你两次考评,都被人顶了位置,只要此事你交待得好,我自会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不说让你成为入流的官吏,就是你想进京,我自也有办法安排。”
尤光祖立刻觉得有一股泼天的富贵哐当砸到自己头上。
激动的四肢都打起颤。
“是,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京城,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出京后,太子和一众幕僚属官议事。
“送走了?”
东宫长史点头,“是,都送走了。下官还按太子吩咐,给了几位大人厚厚的程仪。几位大人都说,等回了京再向太子道谢。”
“谢倒是不用,办好差事就成。”
“太子放心,都是聪明人。”
在长史和在座众位的眼里,户部和工部这几位大人明晃晃地出京,各州县就算有纰漏,也早早就把事情抹平了,太子都不必又是去请酒又是送程仪的。
太子是大齐储君,将来的皇帝。这事是太子主办,他们没那么无趣,敢触太子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