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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韩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盂县,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短短一天的功夫,自己的妹妹走了,属下们也散了大半,就连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也砸了个稀碎。自此刻起,那个被尊为武林龙首的天岳庄不复存在了,仅化作一段令人不齿的笑谈,流传在江湖之间。
时也,命也,运也。
另一边,在决定结伴同行后,高越和韩嫣先是联手杀散了那支被玉滳布置在左道口渡河的疑兵,也就是原本的使团护卫,然后才押着一众残兵败将,快马加鞭向晋阳赶去。
抵达晋阳后,二人立刻受到了玉鸣和霍蒙等人的热烈欢迎。在高越表明来意后,玉鸣当即升其为胡骑司马,又破例让韩嫣做了屯将,准他们随后勤队伍一起北上,前去霍英军中报到。
至于玉滳和莫咤台这两个倒霉蛋,则是被秘密“保护”了起来,等候发落。但他们并没有丝毫不满,因为相对于失去自由,他们更加害怕高越。
恶人还需恶人磨,这话一点都不错。
而在邬县、雁门一带,匈奴军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将赎金分批送到周军手中。这段时间双方倒是平安无事了一阵,可随着交往越来越密,底层将士们的摩擦也越来越大。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起初,双方还只是在马匹问题上看法有些出入,周军嫌匈奴人送来的战马太瘦太矮,但匈奴人却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是周军太过贪得无厌。一开始,大家还能好好坐下来商量,可随着类似事件愈来愈多,终于,解决办法也从交流协商、慢慢演变成了武装械斗。
匈奴民风彪悍,平日常以摔跤取乐,很快就在大大小小的斗殴中占据了上风。但周军也不是孬种,本着拼上一口好牙、也要咬下对面一块肉来的思想觉悟,同样让匈奴人吃了大亏。一来二去的,两边竟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既然都动上手了,那经典的对骂环节自然也不会缺席。很快,两军将士就对方的家族全体女性进行了点名问候,问候完了就挑着事儿骂。骂着骂着,就扯到眼下这场赎金交易上了。
匈奴人得意洋洋的告诉周军:其实我们给你们的黄金都是抢来的,就连即将交割的雁门郡也会提前迁走所有百姓和财富,只留下一个空壳给你们这帮愚蠢的中原人。
周军也同样得意洋洋的告诉匈奴人:那又怎样?从头到尾,我们就没打算放戎瓒回去!也就你们匈奴人缺心眼,傻乎乎的掏了这么多钱,被骗了都还帮着数钱!
大祸就此酿成。
本来,像这种高级军事机密,底下的小兵们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但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两边都在气头上,全都憋着劲儿想要杀杀对方的威风,于是……
全玩儿砸了。
等两边的将军们反应过来时,这些消息已经传到了双方最高统帅的耳中。也瘌一听,勃然大怒。好你个霍英,原来你压根儿没打算放人啊?!白白骗了老子这么多钱,真是可恶至极!
霍英一听,也是气得不轻。什么?把雁门全郡的百姓和财富都迁走?就留块光秃秃的地皮给我?你他妈搁这儿跟老子玩文字游戏呢?!
谈判破裂,停战协议也在这一刻变成了废纸。在强留下了匈奴送来的最后一批黄金和战马后,霍英当机立断,让麾下大军进入备战状态;同时全面戒严,随时准备与匈奴开战!
周军可以关起门来死守,但匈奴不行。这赎金都交了,结果现在不仅人没救着,还平白无故被对方戏耍了一通。愤怒的也瘌立刻下达了进军命令,将手上仅剩的五万大军分作三队,迅速南下,意图在邬县与霍英决战!
在经过了漫长的侵略战争后,匈奴军不仅损失惨重,士气更是低迷到了极点。但也瘌不在乎,或者说,他已经开始癫狂了。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救回自己的儿子,救回大匈奴的继承者!哪怕是要赌上整个部族的未来,也在所不惜!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战了吧……
霍英,我希望你不要逃!
霍英当然不会逃。
作为一个实际年龄已经高达九十九岁的老人,霍英深知,所谓停战,其实就是下一次战争的预告函。所以早在进驻邬县时,周军就在昼夜不停地修筑城防、储备守城物资,为的就是能在战争突然爆发时、避免出现准备不足的情况。
邬县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算得上是太原北部的门户,不然当初戎瓒也不会选择这里为南侵的第一站了。有这底子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整座城池就被周军给修的固若金汤,城外更是挖了一条又一条布满地刺的壕沟,只要匈奴人敢来,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霍英和玉莺并排站在城墙上,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回首看向城内,将士们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兵器,第一批鲜卑番军也在慢慢融入集体,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也瘌会全力进攻邬县?”
良久,玉莺才主动打破了沉默:“邬县地理条件是不错,但如果我是也瘌,我肯定会选择绕开邬县,从别处奔袭晋阳。如此,既能逼你放弃坚守、从而掌控战争的主动权,又能威慑晋阳,让皇兄他们阵脚大乱。不管哪一个……都比强攻一座守备完善的城池强啊。”
“因为我了解也瘌这个人,”霍英淡淡说道,“他是一个极其自负、极其看重尊严的人,而我恰好又无数次的扇了他的脸,所以他只会全力进攻这里,为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玉莺一脸的不可思议,“手握大军,一方称雄,就因为一些侮辱,便不顾理智和自己的下属了?”
“当然不止这个,”霍英笑了笑,抬手指向城中地牢的所在方向,“别忘了,他的儿子还在咱们手上,为了戎瓒,也瘌可是什么都愿意付出的。真是感人的父子情啊,可惜,它终会变成我手中的一把快刀,在合适的时候刺向也瘌!”
“呜——”
霍英话音刚落,远方就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和玉莺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随手抄起鼓槌,用力击向了屹立在城头的那面战鼓!
咚!!!
“将士们!打起精神,匈奴人来了!”
“拿好你们的武器,系好你们的盔甲,各就各位!今日,我们将为枉死的百姓而战,为饮恨沙场的同袍而战,为多年积攒下来的屈辱而战,更为——我大周国运而战!!!”
“遵命!!!”
城中山呼海啸,城外尘土飞扬。随着两边的战鼓同时响起怒吼,五万匈奴军,一万由周人和鲜卑番兵混编成的周军,终于在此刻迎来了他们最终的归宿。
赢,则获得一切;败,则失去一切!
“全军听令……”
也瘌缓缓抽出马刀,眼睛却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城池。当霍英的身影一闪而过时,他的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狞笑。
“开战之后,全力攻城!先登城关者,赏万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