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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瘌绝不是个懦夫，懦夫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赌上大匈奴雄主之名，他不会逃避，更不会退缩！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战斗的道路上！
颓废许久的也瘌终于被逼出了往日的血性。独自饮尽了最后一碗烈酒，他便熟练地穿好战甲，翻身上了那匹追随自己多年的宝马。望着城中被强行聚集起来的、仅剩的七千多名残兵败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激励士气的话，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
在也瘌落寞的目光中，破败的善无城大门缓缓打开，一众匈奴军士兵在将校们的不断喝骂下，稀稀拉拉的离开城池，开赴未知的远方。
这些士兵脸上满是菜色，精神状态也非常萎靡。这是因为他们在云中郡的后勤已经被骨乙给断了，所有的粮草辎重都成了别人家的战利品，一粒米都送不到定襄郡中来。
什么？你问为何不从老百姓手里抢粮食？其实吧，退守定襄的第二天，全郡百姓的过冬粮食就都被匈奴军给抢光了。可即便如此，最后所抢来的东西仍然不够大军塞牙缝的。仅仅只过了五天，匈奴军就再度陷入了断粮危机。
那么，造成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归根结底，还是匈奴人自己作的孽。
众所周知，粮食的产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说你早上把种子种下、晚上就能收获一大筐的食物，那不叫粮食生产，那叫许愿。而想要种粮食，第一必要的是什么？种子？农具？还是水和土壤？
都不是。
是劳动力。
没有劳动力，再好的工具、再肥沃的土壤都无济于事。可匈奴南侵期间一直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并州大量的劳动力惨遭杀害，进而导致大片的田地被弃置、被荒废。再加上游牧民族不擅耕种，南下后又光顾着打仗和享受了，所以才衍生出了如今这番景象。
这么一看，老天爷还是很够意思的。至少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饿死，可比战后沦为俘虏体面多了。
在也瘌的带领下，匈奴军一路走走停停，军纪极为涣散。快要抵达中陵地界时，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做了逃兵。很明显，这个世界上还是好汉居多的，毕竟没人愿意去吃眼前亏。在明知是去送死的情况下还能坚定信念，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又向前行了半日的路程，途径一处密林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林中传来！紧接着，在匈奴将士们惊恐的喊叫声中，无数周军从林中杀出！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也瘌大致扫了一眼，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伏兵人数不少，粗略估计，竟不下万余！并且看他们的武器装备和精气神儿，显然还不是一般的周军。在也瘌的印象里，似乎只有霍英麾下的镇武军才会有这等锋芒！
看来，这里就是自己的终点了……
“父亲！”
随着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响起，本已做好死战的也瘌虎躯一震，不敢置信的循声望去——
“你……枯汨？！！”
身着周军将甲的枯汨急急打马而出，脸上写满了愧疚：
“父亲！我……不孝子枯汨，拜见父亲大人！”
也瘌冷哼一声，并未应答。其身后尔呼泉、戎商等将见了枯汨，也纷纷对其怒目相视，那眼神，仿佛要把后者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叛徒！”
“居然投靠周人，简直是大匈奴的耻辱！”
“如果不是你，那霍英早就死上一百回了！”
……
面对诸多辱骂，枯汨只是默默承受着，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等骂声小了些，他才翻身下马、重新向也瘌大礼参拜道：
“父亲！孩儿连夜从后方赶来前线，不为别的，只想为您谋得一条生路！出发前，霍哥就已经答应我，只要您肯投降，并愿意归隐于晋阳，那后半生仍可做一富家翁！颐养天年啊！”
“孩儿恳请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呵呵，霍哥？叫得还真亲啊，”也瘌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怒不可遏的指着枯汨骂道，“狗东西！你自己的兄长被周人抓了，同胞也都被周人给杀了，结果你现在居然管霍英叫哥？你要不要脸啊？！还在这时候劝我投降？哈哈哈哈……”
“小子，如果你还是我生的，你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劝降？连霍英都知道那是对我的侮辱，你居然敢大言不惭的来劝我投降？你也配？！！”
“霍英呢？霍英在哪儿？！行啊，让我的儿子出来当小丑，你好躲在暗处看笑话吗？！滚出来，霍英，你给我滚出来！！！”
也瘌的咆哮声响彻山林，但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鸟啼。就在他愤怒的想要喊第二遍时，枯汨身后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冷声道：
“怎么样枯汨，现在死心了吧？我们早就说过，你的父亲是绝对不会选择投降的。”
“是你……”
也瘌虎目微眯，很快就认出了来人：“你是那个替霍英出谋划策的大周公主？玉莺？！”
“啊，真是荣幸，我现在居然这么有名了吗？”玉莺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看来你们匈奴的细作也不全是饭桶嘛，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霍英呢？”也瘌没有理睬玉莺的冷嘲热讽，而是自顾自地厉声质问道，“他人在哪里？他为什么不现身？！”
“怎么，退场前还想跟他耍耍英雄气概？”玉莺绣眉轻挑，“说实话，也瘌，你把自己看得有些过于重要了。我家霍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和你不一样，他……是胜利者。”
“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另一位熟人。我相信，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乐子的。”
说罢，玉莺抬手拍了拍，很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就被两名士兵给架了出来，放在了也瘌面前。紧接着，又有人抽出一把长刀，在玉莺的授意下、满脸嫌弃的扔到了那男人身边。
“也瘌大单于，”玉莺对着瞳孔猛然放大的也瘌做了个“请”的手势，“听说阁下对族中优秀子弟的武艺，向来都是亲自指导。那不知……以你现在的本事，会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对手吗？”
“枯汨，戎瓒，你们的父亲好像有点害羞啊。还不快快拿起武器，主动请求指导？”
“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