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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长阿欢跟道观里的鸡睡在一起。
每天早上去拜见师父的时候,头上都顶着一根枯稻草,像是插着一根仙风道骨的簪子。可惜头发凌乱毛糙,如炸开的鸟窝,像是闭关三个月刚出关差点儿发疯的祖师爷。
道观里并不缺床位,祖师爷常常在通铺上横着睡,一个人占五个人的位置。师父更是离谱,说什么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照这样说起来,全世界的人都睡在了师父的床上。
小道长的师兄弟们都不敢反驳,但凡反驳一个字,师父就会有赏。
赏一个大耳光。
师父打耳光自然是有依据的。
“佛家讲顿悟,讲的是当头棒喝,就是当头一棒的意思,脑子就突然醒悟了。咱没有棒子,一耳刮子让你清醒清醒。”
面对师父的耳刮子,徒弟们宁可在这尘世间保持浑浑噩噩,不敢稍微有点儿清醒。
要不是道观里管吃管住,徒弟们早就跑光了。
只有最小的道长阿欢没有被师父打过耳刮子。并不是因为小道长乖顺,而是小道长天生哑巴,不会说话。
虽然如此,道观里和道观外的人都为小道长抱不平。
睡牛棚马厩都可以原谅,怎么能让小道长睡在鸡窝里呢?
师父知道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叽叽歪歪,手又痒了起来,要刮几个耳刮子才舒服。
徒弟和外人知道师父的爱好,说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尽量避开他,让他耳刮子没有地方使。
小道长想帮师父说好话,可惜嗓子发不出声音,呜呜啊啊指手画脚,别人还以为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更是动了多余的同情怜悯之心。
其实小道长最早是有床睡的,跟煮饭的师兄睡一个厢房。
师兄睡觉的时候鼾声跟打雷一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落下来,让他常常在失眠中吃土。那才是苦不堪言。
鸡比师兄要友好多了。
鸡也自觉,人睡之前,鸡就自觉地回到了鸡窝。天边有了一丝丝亮,鸡就起来了,比师兄弟们要自律多了。
鸡窝旁边有一只老狗,睡觉的时候耳朵贴在地面上。晚上有小偷来,它就吠叫提醒值夜的道长,忠于职守,兢兢业业。
那帮师兄弟们,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日子过得鸡狗不如。
那只老狗不吃肉,也不吃骨头,天天吃草,因此瘦得只剩骨架子。看起来整个道观只有老狗的道行最高深莫测,等着一犬得道,鸡人升天的盛况到来。
小道长阿欢见了老狗毕恭毕敬,脚步不自然地缓下来,一是因为它的道行,二是因为小道长怕狗。
小道长并不是来学道行的。他被送到道观里来,是因为他的父母给他算过命。算命的说,阿欢根基浅,怕是养不活,只能断了尘缘才有解。
父母为了让他活命,送他到道观做了小道长。
小道长很迷惑。一加一等于二,三七二十一,都是有算法的。这命是如何算出来的?
于是,小道长对算命这件事感了兴趣。
可是师父说,真正的修道者不学这种乱七八糟旁门左道泄露天机的东西。师父没有学过,祖师爷没有教过。
山下有个算命先生,小道长常常听到上山来的人提起,据说号称半仙。
要是这个算命先生站在师父面前,免不了要挨耳刮子。
“贫道修行了大半辈子,都不敢说成了仙!你一个方外之人胆敢称仙装神?一耳刮子让你清醒清醒!”他能想出师父要说的话和愤懑的样子。以及天女散花一样的唾沫星子。
为了讨教算命之术,小道长偷偷溜下山好几回,见了算命先生好几次。
头几次,小道长没有上前去,只是远远地看。
很快他发现了端倪——半仙不会算命。
会算命的是站在半仙肩膀上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吊儿郎当的鸟儿。
那只鸟儿眼冒精光,跟饿了三个月刚出关的祖师爷一样。
说来也是奇怪得很,祖师爷只有饿急了的时候才眼冒精光,看起来悟透了世间所有的迷劫,下一刻就要得道了。可是一吃饱了,眼睛里立即没了灵气,一副瞌睡迷瞪要困过去的样子。
每次有人要算命,半仙就摇晃手里的签筒,签筒里的竹签便哗哗响,如被风吹动的竹叶。
不一会儿,半仙肩膀上的鸟儿歪歪头,伸伸脖子,然后叼出一支竹签来。
鸟儿叼出哪支竹签,半仙便念哪支竹签上的谒语。
半仙有个鸟本事!小道长不禁在心中感慨。
半仙念完谒语,就从长袖里摇出几颗碎玉米,送到鸟儿嘴前。
鸟儿立即啄食。
几颗碎玉米下了肚,鸟儿的眼就眯了起来,精光暗淡,神似祖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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