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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义愤填膺的大臣不是旁人,正是大齐朝廷的财神爷,户部尚书景庆山。
在他之后,大量朝臣纷纷表态,哪怕是那些讲究官员仪态的文臣,此刻也都怒火中烧。
上面坐着的三位贵人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尤其是年仅五岁的李道明,很明显受到了惊吓,若非宁皇后在旁边相伴,他肯定坐不稳当。
最后还是许佐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了殿内的骚动。
许太后的嗓音适时响起,她简略说了李宗本的死因,按照薛南亭的建议,把宫女勒死改成持刃行刺,其他细节未做改动。
当听到那个名叫金巧兰的女官至今还没有抓到,景庆山肃然道:“启奏太后,臣认为此案非同小可,区区几名宫女断然不敢行谋逆之举,她们一定是受人指使。”
许太后沉吟道:“景尚书莫非有怀疑的人选?”
“臣想要说一说大行皇帝遇刺之前发生的事情,还请太后允准。”
“景尚书直言便是。”
听到许太后这个回答,景庆山转过头,凌厉的目光直指陆沉,冷声道:“秦国公,下官斗胆问一句,大行皇帝遇刺是否与你有关?”
群臣哗然。
这一次连许佐都无法平息。
薛南亭不禁皱眉道:“景尚书,你身为朝堂重臣岂可胡言乱语?你若有真凭实据,可以当众公布,不可含沙射影似是而非。在这种极为紧要的问题上,绝对不能信口开河!”
景庆山告罪道:“左相息怒,下官并非无端污蔑,只因心里有太多疑惑,不得不当面请教秦国公。”
众目睽睽之下,陆沉淡淡地问道:“景尚书想知道什么?”
景庆山稍稍平息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当初国公回京不久,大行皇帝于宫中设宴款待,不知可有此事?”
“有。”
“宴席结束之后,大行皇帝欲重新启用韩忠杰,然而国公态度坚决,始终不肯让步,敢问国公可有此事?”
“有。”
陆沉镇定地应下,随后问道:“我记得当时景尚书并不在场,不知你为何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面对群臣瞬间汇聚过来的目光,景庆山面露悲痛地说道:“大行皇帝此前曾在召见臣的时候说过此事,莫非国公觉得这很奇怪?”
“不奇怪,随口一问罢了。”
陆沉不急不缓,继而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一口气全说出来。”
“好。”
景庆山今日显然豁出去,根本不担心这是否会彻底得罪陆沉,抬高语调道:“国公手握边军权柄,二十多岁便已步入权臣之列。这并非下官肆意污蔑,当日大行皇帝就是否救援代国一事召集群臣商议,国公旁若无人训斥临江侯,视朝堂规矩如无物,最后更是拂袖而去,公然藐视朝堂,古来权臣莫不如是。”
陆沉可以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但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迫不及待地驳斥对方。
景庆山继续说道:“无论中枢还是边疆,都要形成均衡之势,这是大齐祖制,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权奸之祸。原兵部尚书丁会赴任定州刺史,刚到定州便遭遇刺杀,足以证明定州对朝廷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当时下官便怀疑这是国公所为,然而大行皇帝仍然选择相信你,毕竟你这些年为大齐立下很多功劳,谁都要夸一声国之柱石。”
说到这里,他面上浮现愤恨之色,咬牙道:“倘若大行皇帝不那么信任你,又何至于今日之乱!”
其实这也是一部分朝臣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放眼朝野上下,有能力做出弑君大案的人委实不多,有动机这么做的人更少,毕竟天子在位这两年来,既未凌虐百姓,又没苛待官员,甚至都很少杖责宫人。
只有陆沉因为权柄太重,已经让天子难以接受,君臣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甚至到了公之于众的地步。
换句话说,陆沉弑君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即便这里面还存在大量的不确定性,比如陆沉如何能够将手伸进宫闱,驱使那么多人为他效死。
人在极端愤怒之下,很难保持清醒的理智,这就是景庆山和一部分朝臣此刻的状态。
当然,光靠这些推测不可能给一个实权国公定罪,景庆山看起来更像是发泄心中的怒意。
许太后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依旧高高在上地坐着,并未顺势插话。
而宁皇后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
因为先前陆沉在后宫两次关键表态的缘故,她对这位年轻臣子十分感激,否则若是让李宗简继续留在后宫,亦或是让许太后日夜带着李道明,她知道自己一定无法扭转局势,必然会辜负和天子的夫妻情义。
当她听到景庆山一连串的质疑,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手,定神看向依旧渊渟岳峙的陆沉,希望他能够将景庆山驳倒。
陆沉在这个当口自然没有再去关注宁皇后,他先前做的那些事不单单是为将来考虑,更不是突然同情心爆发可怜孤儿寡母,而是必须要在定北军和飞羽军到来之前,延缓迟滞许太后和李适之的谋划。
他环视神情复杂的朝臣们,冷静地说道:“景尚书之意,因为我和大行皇帝存在一些矛盾,所以我就要先让人杀死丁会,再做出弑君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景庆山直言道:“无论如何,伱身上总有嫌疑!”
“那好,我也问你几個问题。”
陆沉目光微冷,高声道:“依照你的污蔑,本公显然早就怀有不臣之心,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否则本公如何能指使大行皇帝的贴身宫女,是也不是?”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推断。
刺驾弑君可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没有提前几年密谋筹备,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
景庆山当然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点头道:“是。”陆沉冷笑一声,漠然道:“照你这么说,我为何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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