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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一,行川府衙门
“公子,都辰时了,这钱毅怎么还没来?”方童梓问道,方童梓想了半个晚上也终于想明白了钱毅的想法,昨天他和林无为刚到钱府会客厅时,钱毅就说的那句话:小人愿意一死,但是希望大人放过小女。
林无为批改着书案上的文案淡淡的说道:“不急不急,钱毅深思熟虑,他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起来晚了也很正常。”
盏茶一落,守门的衙役跑了进来通报道:“大人,钱毅赤裸上身,全身只穿一条裤子,背着荆条,满身是血,跟着的几个家仆还抬着个死人,好像要负荆请罪的样子,在门外跪着呢。”
林无为笑了笑说:“人跪着吧,先把尸体抬进来,别吓着围观的百姓。”衙役得令而去
方童梓在一边说道:“大人负荆请罪这点我是没想到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无为对着躺下的任七说道:“去看看后牢的何成死了没,没死的话带上来!”任七应声奔着后牢跑去。
须臾过后,两个衙门抬着担架春凳进来,春凳抬着的正是白止,只是此时已经一暝不视,白色的寝衣上浸透鲜血,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这钱毅下手真狠啊,白眼狼死的也活该,把孙先良弄的那么凄惨,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循环逃不掉!昨天还跟我嘻嘻哈哈,今天你受罪了吧!”方童梓看着白止的尸体指着说道。
这时何成被架了上来,看样子是刚被凉水泼醒,臀部被昨日的大板打的也是血肉模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也听不清,可能是还在念叨着“定罪”吧。
林无为见何成趴在堂下平静的说道:“何成,你要是还能动,就看看旁边躺着的是谁。”
何成听着林无为的话咳嗽了两下,清了一下嗓子回道:“大人,小人只求一死,定了罪成全小人吧!。”
林无为大笑着说:“何成,你必死无疑,本官现在不是饶你一命,是还你一个清白的身份,如果你父母有知,也不会想看你是一具无首尸骨吧!”
何成也哼笑着说:“父母?”
这时何成似乎想起来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说道:“在我小的时候他们就带我去看过郎中,知道我头里有个瘿瘤,借着出门祈福,把我扔在了异地,我开始还傻傻的以为真的走散了,问路人、做小工、沿街乞讨、一直苦寻,想要回家,具体流浪几年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困了就睡路边,下雨就去桥洞,饿了就去抢饭,要饭。”
“有一次真的是饿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是深夜,我翻墙跑到一户人家想偷点东西吃,但是又害怕被发现,被打,在院内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看见在一旁的豕圈的猪,再拱吃着糟糠,我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等漂泊到行川的时候,我才想明白我根本就回不去,就算回去了,我也没有家!” 说到这里趴在地上的何成已经泪流满面。
继续抽涕的说着:“我就在行川的渡口见人就拜,见爷就跪,直到那次晕倒,醒来时看见了老爷,他救下我,给我吃饭,带我看病,知道我无药可医,还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此时的何成已经泣不成声,后面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众人已经难以听清。
林无为闻之良久一叹说道:“生而不养,何以为家!”
方童梓听完也想起了年幼时四处漂流的日子,一丝共鸣引得泫然欲涕,转过身,默默的抹去眼泪。
林无为平缓了一下情绪淡淡的说:“何成,你的遭遇,你的苦难本官很同情,但是机会本官给过你一次,你爬起来看看你身旁这人,钱毅还在衙门口跪着等你的答案呢!”
何成揉尽了眼里的泪水,爬到一旁的尸体前,血迹已经染透了此人的寝衣,用手翻过他的脸,拨弄好头发,再次看到这张面孔的何成没有想象的大吃一惊,刚才的唠叨好像让他放下了一切。
何成大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老爷不会骗我的。”
林无为闻听此言对着堂下的任六说道:“叫钱毅进来吧。”
钱毅满头大汗,后背鲜血淋漓,站起来的一瞬间汗与血交融汇在一起,顺着钱毅的裤腿一路滴答在衙门内的石砖上,一步一个血印的钱毅跪伏在堂下说道:“小民钱毅,拜见大人,小民有罪请大人责罚。”
林无为一拍惊堂木问道:“钱毅你何罪之有?”
钱毅依旧伏在地上说道:“大人,小人有眼如盲,不辨菽麦,被白止欺瞒,昨夜偶然听见白止梦呓,说出杀人真相,家丁绑起来拷问后,白止认罪,本想直接带给大人,谁曾想白止深藏匕首。想趁机逃走,被家丁发现,众家仆与其纠打,不慎将其打死,请大人责罚。”说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身前。
林无为一听开怀大笑,急忙起身转案下堂,亲自解开钱毅身上的布绳,轻轻的拿下背上的荆条,扶起钱毅说:“快快请起,老巡抚大义灭亲!为下官捕获真凶!可歌可泣,下官要把老巡抚的事迹传扬在行川府的每个角落!”
林无为扶起钱毅,侧身一指方童梓说道:童梓,速拟告示告知行川百姓孙先良案真凶已获,在写上老巡抚的大公无私,铁面无情!之后把地上这两个人拖住去游街吧。”
林无为又吩咐任七说道:“任七,速去请郎中来衙门后堂,就让老巡抚在此医治,今天我要和老巡抚促膝长谈。”说完哈哈大笑,拉着钱毅向后堂走去。
何成见钱毅进来负荆跪在堂内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钱毅,不敢眨眼,在等一次对视,也是在等一次认可,却自始至终不见钱毅有过一次回眸。
七月十一日酉时,衙门后牢
游街后的何成回顾着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宛若一炷香焚灼时飘起的余灰,一瞬间还带着燃烧的余温,但之后便消散在人间,再没有人会回忆。
好像看到了父母的笑脸,又好像没有,只是一堵灰墙。好像再次感受到了那天清醒时眼里的温暖,又好像没有,只是血液即将流尽的冰冷。伸着手好像前方心仪的女孩在等着他,又好像没有,摸到的只是夏日里酷寒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