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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风信子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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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瑶像在每个约定的时间见小莞一样,坐在了那家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等白婉丽。

她喝着面前这杯美式咖啡,涩苦的滋味从她的味蕾迅速炸开。

白婉丽比往常来得还要晚,她今天没有穿金戴银,也不是平时那副阔太太的样子,衣裙穿得比较素,带着一个黑色的大包。

坐到了曲瑶的对面,将肩头的大包随便地放在桌脚边上,问她,“没有等很久吧,那个地方也太远太偏了。”

曲瑶看着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得迅速的白婉丽,不是往日在人前端着自己是陆正彦明媒正娶的第二任妻子,企业家的老婆,算跨越阶级的豪门太太。

她好像就是在遥远记忆里那个还对她有过温情的母亲。

曲瑶的父亲太过混账,吃喝嫖赌样样都沾,那段日子年轻漂亮的白婉丽忍得很苦,想尽办法跟曲瑶的父亲离婚之后,白婉丽努力争取曲瑶的抚养权。

之后,她们也曾相依为命曲瑶最开始的画画天赋就是白婉丽先发现的。

只是走到现在,曲瑶已经被她伤得心都凉透了。

她直入主题,多一点的寒暄都不想附和,“我的孩子呢?”

白婉丽将放在桌角的黑包拿起来搁在了桌上,她将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外面裹着暗红色的包衣的小盒子。

她一边将外面的那层布解开,一边说,“供得地方还是太远,我叫司机去找了好几趟差点没找到,当初想的是越远越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个黑色小小的漆盒,曲瑶此刻内心只能用悲凉两个字来形容,她几度伸手想要将盒子挪得离自己近一些,却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就为了能让我嫁给沈纪庭,你竟然编造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还有模有样的让我们一起相处了好多次,骗得我信以为真。”

而她的孩子,原来确确实实就死在了五年前的手术台上,从曲瑶在病房里听到小莞的母亲说出那一切的真相开始,她大概就知道的她的孩子已经不会活着了

如果真的还活着,白婉丽也不会花钱找个假的来代替。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虽然已经在得知真相的那天,在沈纪庭的怀里颠倒地说出真相,但曲瑶此刻还是被巨大的悲痛淹没

希望的火苗点燃又熄灭将她的心口烧出一大块伤疤。

她的孩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存在了这个小小的骨灰漆盒里。

浓烈的负罪感将曲瑶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她望着白婉丽,“我当时也很犹豫要不要留它下来,但是当年去医院那天路过一个产房的门口时,看到一个母亲欣喜地抱过新生儿,那样的表情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就想你不爱我,没有人爱我我对你就像个负担一样,看着我就能想起我那个离开的父亲辜负你的种种心伤,阻碍你在陆家攀爬,可我总在想,你吃过苦,所以应该尝些甜头,想要一段美满的婚姻,想要更好的的物质生活,这些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那时候我就犹豫了,我能不能也拥有一次全世界,而我生的小孩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爱我。”

白婉丽愣了神,举着水杯的手轻抖了一下,她怔怔地看了眼曲瑶,很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浮现了一瞬,她搁下了水杯,那些情绪又像水杯里荡开的水一样隐于无痕,“那年你才十九岁,我也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也养不了这个孩子,未婚先孕,你知道你会承担多少的白眼,嘲讽和挖苦吗?我这个做过小三的最清楚不过。”

白婉丽自揭伤疤,反驳她的观点,“我这些年能把你养大,全靠能爬上陆正彦的床,手心向上找他要钱,让陆家接纳你,曲瑶,你以为我就容易。”

她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是,我是不够爱你,但我没办法,曲瑶,你要恨我可以恨。”

曲瑶没有说话。

其实她不恨白婉丽,恨比爱可难多了,光是承认从粉身相救到粉身相咒,其钝痛足以杀人,恨是阴天之虫百毒侵身,是一想起就牙根痒痒,心头耿耿。

曲瑶不想恨,她不想要这样的内耗情绪,不想纠葛,不想记一辈子。

白婉丽见曲瑶没说话,又继续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跟沈纪庭现在怎么样?关系还好吗?”

曲瑶小心地将眼前的骨灰漆盒又重新包好抱进了怀里,她没有回答白婉丽的问题。

只是抱着盒子走出了咖啡厅。

“曲瑶。”白婉丽在曲瑶的背后叫住了她,“那张我给你的银行卡,我之前答应你嫁给沈纪庭就会给你八百万,但是新城的项目停工了,我手里只有两百万,我给你汇过去了,你省着点,也够花很长一段时间了”

曲瑶没有回头,直接出了咖啡厅。

走在深秋的街头,她有些恍惚地又生出漂泊无依的感觉,回京市的时候还在想,会有人,会有孩子等在城市的另一头跟她相见。

其实根本没有

曲瑶打了车去了之前跟沈老太太一起上香的寺庙,她记得沈老太太说过,那里有个老僧人很会超度亡灵。

老僧还曾对她说,“女施主,我等你。”

那时候她没听懂。

现在一语成谶。

曲瑶在寺庙门口的阶梯下抱着骨灰盒,看到旁边有一个推着推车卖花卉的老婆婆,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推车上一排排的花架上摆着的一盆开的很盛的风信子。

“你好,那盆风信子多少钱啊?”她叫着了老婆婆。

老婆婆连忙笑着说,“好眼光啊,这都是我家种的,都养得很好,这盆五十。”

曲瑶给了钱,又买了把小铲子,将花盆掏空,又将骨灰的漆盒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取出来埋进了花盆里,把风信子花又种到了上面。

那个黑漆漆灰扑扑的骨灰盒被她扔了。

她的小孩应该生长在一片有生命的土壤里。

风信子的花语,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