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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着摇摇头:“不是这个。”
“那渺渺想要什么奖励呢?”贺雨宁出奇耐心询问道。
“我好久没有听哥哥讲故事了。”青年眨着眼睛,似乎是困意上来,但还坚持着不想立刻睡去,“哥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好。”
贺雨宁说着,从桌上抽出了那本夹着包书皮的童话书,就是他曾经送给林安的那一本。一回头,看见青年窝成了一团,正带着一脸的期待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贺雨宁伸手关掉头顶的灯,只留下一盏台灯。
“渺渺想听哪一个故事?”他问。
“都可以。”青年一脸乖巧地回答。
“那渔夫和他的灵魂?”
“太长了。”
“快乐王子?”
“太惨了。”
“夜莺与玫瑰?”
“太蠢了。”
“那……”贺雨宁停顿了一下,看着一脸无辜的青年,问,“你到底还听不听?”
青年眨了眨眼睛:“哥,你好像变凶了。”
贺雨宁不是第一次面对突然发病的青年,却是第一次被对方搅得有些牙痒痒。
明明以前都那么乖,贺雨宁想起住在疗养院里的青年,总是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盯着虚空发呆,叫名字没有反应,只有被叫‘渺渺’的时候,才会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出事的时候,贺雨宁受指派在外地学习,等到他收到消息赶回z市,见到的就已经是那样的青年,确切来说,那时候对方应该还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因为急剧的消瘦,看起来完全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鬼头。
不肯配合吃药,不肯配合吃饭,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安静地要命,真正接触起来才发现全是假象。
贺雨宁见到青年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那里待了有一个多礼拜。
头发长长了,没有及时修剪,乱蓬蓬的刘海下露出带着黝黑窈陷的双眼,眼瞳四周红通通的全是血丝。
好像是因为一直做噩梦,一直从梦中惊醒,时间一久就怎么都不肯睡觉了。
而且,虽然看起来这么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把药藏起来的时候,可就属他最机灵。】有着一张年轻脸蛋长相可爱的护士,也不知是夸是损。
【有说过,是什么样的梦吗?】贺雨宁询问。
【不清楚。】小护士摇摇头,【做梦的时候,嘴里倒是一直嘀嘀咕咕,有的时候还会一下子喊出来,可是眼睛一睁开,就又变成了闷葫芦一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他会好起来的。】贺雨宁接口道,用的是陈述句。
小护士听得一愣,随即笑道:【家属不放弃,我们自然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得出来,你们兄弟俩一定很好,一般人害怕的时候会喊妈妈,可是他一直叫着的都是哥哥。】
——哥哥。
当时的贺雨宁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称呼,透过观察窗看向白色房间里的青年。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贺雨宁问道。
小护士立刻点头:【当然。】她说着,拿出一把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向贺雨宁道,【我想,他一直都在等你呢。】
——一直在等我吗?
贺雨宁注视着那张无比熟悉又略显陌生的消瘦面庞,甚至在一瞬间怀疑眼前之人是否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青年注意到他的到来,木木地抬起头,木木地盯着他,似乎对贺雨宁的脸有印象,但是又无法确定,于是就原地宕机了。
贺雨宁俯下身凑近青年,轻轻叫对方的名字。没有反应。
贺雨宁想了想,开口叫了一声渺渺。
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青年木然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那种似是而非的迷茫被思索的表情所取代。他在努力回忆,回想着这个呼唤着自己名字的人,究竟是谁。
他张开嘴巴,因为干燥而略微起皮的上下嘴唇翕动着,空虚张合了几下,像是一尾案板上的鱼。
贺雨宁只能听见,从青年咽喉深处一下下响起的咔咔声。让人想起卡了壳的磁带。
【渺渺,你记得我是谁吗?】
磁带终于往前跳了一格。
【你是——】青年歪过脑袋,伸出手来指向对方。那只从空荡袖管中探出的干枯手掌在空气中轻轻晃动着,像一只飘忽不定的风向标,接着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稳稳握住,攥在了掌心。
——太瘦了。皮包着骨头,握在手里几乎是硌人的。他怎么可以这么瘦?
贺雨宁竭力压下心头涌动着的情绪,嘴唇却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
【哥……哥?】青年开口了,轻微犹豫的语气,像是一种不确定的试探。
贺雨宁没有立刻回答。
青年又试探着唤了一声,见对方似乎还是没有要答应的架势,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失望?抗拒?惶惑不安?
很难一次性概括,青年当时脸上的表情。
只是当贺雨宁看着对方本能地向后退缩,感觉到那截枯枝般的手指挣扎着要从掌心挣脱的一瞬间,他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怨恨。
他怨恨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的对方,也怨恨至今无法放手的自己。
【渺渺,是我。我是……哥哥。】贺雨宁柔声道。
果然话音刚落,那股急于从自己手中挣脱的力量松懈下来。
青年的目光在贺雨宁的脸上逡巡一阵,蓦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哥哥,真的是哥哥。】然后身体前倾一下子挂在了贺雨宁的肩头。
【太好了。】
贺雨宁听着对方在耳边的喃喃,也在口中附和着,太好了。
虽然在此之前,青年从未开口叫过自己哥哥。虽然他太清楚,对方现在口中声声呼唤着的哥哥,根本就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