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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老俞和王雨泊对视了一眼,毕恭毕敬地答道:“都准备好了,只是……城中粮食储备也不算充裕,小的只准备了十只鸡,十只鸭外加三头猪,不知道够不够殿下所要的数量。
“哪里用得着这些。”裴豫笑道:“也就准备十只鸡,一天给他们丢一只就好。”
“一只鸡怕是不够他们吃吧?”
“他们怎么分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按我们的计划行事便好。对了,那些东西留着都没烧吧?”
王雨泊忙答道:“按照殿下的吩咐,都存着呢,一件都没烧。”
“那就好,记着把食物裹的牢一些。”裴豫迎着风笑了起来:“咱们也送他们一份大礼。”
双正阳此时才插上了一句话,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奇怪,要按照寻常出兵,没了粮草,早就应该班师回朝才是,多伊尔怎么还是在这儿死守着。”
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多伊尔的军营却死气沉沉,过度的饥饿使他们早已没了战意。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火焰的气味,军营那一角烧焦的帐篷是他们失败的烙印。
一只秃鹫扯着尖锐的叫声略过军营,很快便被一只短箭射下,落地处是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因为他们还有援军。”裴豫说。
裴豫的话顺着风吹入王雨泊等人的耳中,几人顿时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只一个多伊尔便让曲城疲于应对,若在加上后头不知道有多少数量的牧奴援军,曲城的下场怕是比越、卫二城好不到哪里去。
听闻越、卫二城破后,牧奴大肆屠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王雨泊越想越觉得绝望,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突然记起,裴豫便是从那炼狱中爬出来的,不由得偏过头看他一眼。
只见裴豫依旧是镇定自若地站着,眼睛不知是看着牧奴,还是看着天际。
他从无间地狱中爬出,在雨骤风狂处站定。
见此情景,双正阳觉得需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大家的情绪,想了想,开口道:“雍京派了内阁的龚陵龚大人去劝说易、邺二郡来支援曲城,算算时间,应当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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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
洛迁山兵败的消息传入雍京时,正值岁旦,正在阖宫家宴上的康盛帝闻得这个消息时当场吐了口血,昏死过去。
康盛六年,雍京遇灾,从六月始,便未再见过一滴雨。目之所及,皆无绿意。
灰雀在光秃的枝丫上整理着羽翼,一点一点的,忽的被来人惊到,展翅飞去。
季茂学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他拎着笏板走得匆忙。
文渊阁中的内阁官员正焦头烂额,瞧见他走进来,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纷纷起身:“阁老。”
康盛帝体弱多病,各诸侯虎视眈眈,以丹的政事大半落到了首辅季茂学的身上。
再说这年近古稀的季茂学,出身于以丹四大家族中根基深厚的季家,因此虽然朝堂诡谲,但他还是一力撑住了岌岌可危的裴氏王朝。
“诸位无须多礼。”季茂学眉锁未解脚步未顿,将笏板掷于桌上,扶着桌角坐下:“洛迁山现下情况如何?”
“牧奴来势汹汹,已攻下了越、卫两城,现下怕是已经奔着曲城去了。”龚陵声音低沉。
牧奴狡诈,血洗了驿站,断了雍京和洛迁山的军情路,更断了雍京援兵洛迁山的可能,连丢两城后雍京才得到消息。
这无疑在以丹所有官员脸上扇了一巴掌,在座之人皆面露恨色。
“越城已破?那么煦王……”
寒风乍起,惊起一众灰雀扑扇着翅膀飞去。
烛火受风飘摇着,艰难地笼着文渊阁中沉默的众人。
伺候的内侍迅速又无声地关闭着门窗,在凛冽寒风隔绝在外的同时,季茂学咽下了未完的话语。
“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剩余三城。”昏黄的烛火下季茂学的白发犹如枯草:“援兵洛迁刻不容缓。陛下病重,我等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援兵洛迁的人选诸位可有举荐?”
文渊阁中又是沉默。
“现在雍京的禁军统领是邵家大公子……”座上一人缓缓开口。
还未等他说完,一道讥讽声响起:“你老糊涂了不成?禁军都是些酒囊饭袋,那邵立群更是个混世小子,不过是依仗着邵氏余荫才混了个统领做做。派他去援兵洛迁,是嫌牧奴打的不够快吗?”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自张……死后,雍京确实无将可用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始终拿不出个主意。龚陵于这絮絮乱语中出声:“邺、易二郡离洛迁山最近。”
文渊阁安静了下来。
龚陵,字于苍,当朝新贵,他并非出身于四大家族,却是内阁中年级最轻的学士,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爬上了内阁三把手的位置。
因此若非必要,没人愿意下了他的面子。
眼下,龚陵的意思显而易见。
一人提出忧虑:“万一两郡不应战……”
“绝无可能。”龚陵回答地斩钉截铁。
“邺郡和易郡位处雍京和洛迁山之间,牧奴若想西攻雍京,必得先取邺、易二郡。除非他们愿意开城投降,否则他们迟早需要出兵,不如现在应了雍京的军令,还不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34;可……&34;
季茂学打断了剩下的质疑:“于苍,此事便交予你,务必让邺、易二郡出兵御敌。整理军册,调拨军士给他们,将领由他们自行决定。我要听到的是守下三城,夺回二城的消息。”
龚陵起身接下了命令。
有人还欲张口,却听得季茂学厉声道:“好了!国难当头,他们现在还是以丹的臣子!至于他们那些心思——”
季茂学浑浊的双眼迸出精光:“我季茂学还没死呢!”
话音一落,满堂寂然。
文渊阁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急迫的风涌了进来,砭人肌骨。
季茂学迎着风眯着眼,听着前来传话的内侍说:“首辅大人,宫里来了消息,陛下醒了,宣您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