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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楼里并无外人,其实让叶姑娘睡在一楼……也是行的。
他可以像在采莲庄时那样坐着睡,总比一个人听着鬼哭狼嚎胡思乱想好。
叶姑娘用手拢着灯,问他:“这会儿风好像小一点,我们上去吧?”
“嗯。”
“这楼梯实在应该建在里面的。”叶姑娘语气轻松,“占地面积一样大,刮风下雨地也不至于有损伤——你笑什么?”
李莲花提着衣摆走在后面,被这么一问摆摆手道:“没有。”
我笑你和方多病一样,把这儿当自己家。他暂时只是挑剔我的厨艺,你干脆想改我的楼。
叶灼房里是摆了炭盆的,她第一时间去将火生上。
李莲花不愿在方多病面前暴露自己体虚畏寒到如此程度,所以尽管叶姑娘执意买了取暖的灰花炭,他却拒绝在刚入秋时就点,非说是叶姑娘自己怕冷。
但事实上,他根本都捂不热自己的被子。
好在旁边还有个方多病这样的热源,他虽然有单独的被子,但经常因为热,把手脚都伸出来,睡得四仰八叉——李莲花很苦恼,因为那榻本来就小,会把他挤占得没有地方——但也有好处,会让整个床榻都暖起来。
“你睡吧。”
上次他提议自己在二楼看书,等她睡着再下去,可连着好几日也没有机会,这倒是第一次。
李莲花手肘撑在桌子上,拿着一卷书,稍稍打了个哈欠。
叶灼屋子里是有木屏风的,他在这侧看书,她顾自卸了珠钗换上寝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熄灭了自己这侧的油灯。
炭盆被叶姑娘放在他桌下,热气融融地蒸着人,有些昏昏欲睡。
饭后还服了那安神镇静的药,他看了一会便觉得困,小小抻了个懒腰,歪了歪头,从屏风的镂空间瞥了一眼叶姑娘,她僵硬地躺在那,应该仍未睡着。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袖子,取出一小截安神香,在蜡烛上点着。
叶灼知道他在这屋子里,其实非常心安,很快便有困意,但又因为紧张,反而有些睡不着。
她很想出言挽留他。
今夜忽然起风,说不定晚上还会下雨,气温又要降了。
而且方小宝不在,你一个人会不会怕鬼?
我可以守着你睡的,我十几年都是一贯睡得很晚的……
她越想越觉得困,脑子混混沌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莲花听到屏风后传来她浅而绵长的呼吸声,随手挥灭了安神香。
不知过了多久,噼里啪啦的雨点浇落在屋顶,响动有些大。
叶灼迷迷糊糊醒了,怕他在楼下害怕,支起身体披了外衣便想下去。
可刚起身,便发现屏风外头还有微微亮光。
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他仍保持一手撑着头坐在桌边的姿势,书却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叶灼有些纳闷。
她似乎睡了很久,应当已经过了子时……他怎么还在这里?
轻手轻脚地凑过去瞧了瞧,发现他竟然这么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触了触他的手腕,果然凉得很。
他的身子怎么经得住这秋夜露重的……她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他岂不是在这吹一夜风?
可是,也难得看他睡得这么熟,风雨声和她起床的响动都没能把他吵醒,许是真的很累了。
她知道李莲花这个人特别要强,装可怜的话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却不肯让人真的看到他疲惫脆弱的一面。方小宝在楼里的时候,他分明睡不着,却能忍着不翻身,压抑着咳嗽——莲花楼隔音并不好,他有时开着窗,她在楼上未睡着时都听见了。
如何能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把人弄到床上去?
着实有点困难……他再怎么消瘦,也是个大男人啊……
叶灼在他身边坐下,微弱的烛火映亮李莲花的侧脸,他皮肤有些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可就是……很漂亮。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可终于还是收了回来。
然后她看见了桌上燃尽的安神香,愣了一下。
他点的吗?
叶灼顿时觉得胆子大了一些。
她的扬州慢并不精纯,用来治病疗效一般,但取暖绝对是够了。
内力凝在指尖,微微灼热,轻点在他双手阳池穴上,缓缓按揉。
阳池穴是手少阳三焦经的原穴,而他此处经脉有些损伤,气血不通。他体内的扬州慢亦被引动,柔柔冲击着穴道滞涩之处,指尖开始慢慢回暖。
大椎穴为督脉之会,全身阳气聚集的地方,位于颈后骨节凸起的下方,他这个姿势正好暴露在外——然而脖颈毕竟是武者要害,她用力极轻,将带着暖意的内力压入骨节缝隙。
她也体会过寒症发作,从骨缝里往外直冒冷气,五脏六腑都像是结了冰,冷得发痛。
李莲花像是感觉到什么,动了一下脖子,却没有醒,缓缓放下撑头的手臂,半边脸枕在上面。
他这些年未对自己的身体真正上心,瘦得薄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眼下这个趴在桌上睡的姿势更是将脊骨一节一节分明暴露在外,硌得她心疼。
她将掌心贴在他背上,指尖暧昧地轻轻摩挲,至柔至和的内力像涓涓水流一样注入,牵引着他原本的内力在腑脏内转着,也将他的状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虽不是大夫,但也是习武之人,将这些患处与症状一一记下,可以修书回杏林苑问个明白。
她终是不舍得他这么睡到天明,手搭在他肩上摇了摇,“莲花?李莲花?”
他下意识皱了下眉,而后很用力才睁开眼,视线虚虚地落在快要燃尽的蜡烛上。
下一秒便爆发出猛烈地咳嗽,直咳得腰背都弓起来。
“我怎么……”他喘了口大气,又晃了晃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叶姑娘房里睡着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算日子也临近毒发了,他这几日常常感觉身体很累,却不易入眠,从前还有点用处的安神香这两年也完全失效。
而且他一向眠浅,稍有响动就会惊醒,加上夜里还经常咳嗽,几乎就没睡过一夜整觉。
后来碍于方小宝在旁,还得用力忍着嗓间的麻痒,尽量咳得小声,夜晚便更难熬了。
今夜许是睡前服用的药起了效,又许是叶姑娘房里炭火燃得够足,当然更可能是在她面前不用强撑什么,也不会怕,总之莫名有些松懈……就这样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