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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推开房门，看着书房里争执的父子二人，脚步滞涩而木然地走了进去。
云扬面色僵白，低头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镇国公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声音也变得疲惫而充满悔恨：“云娆刚回来时，我们也想补偿她，可云玥总担心云娆抢了她的宠爱，一次又一次陷害云娆，让我们误以为云娆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一点点打碎了我们对她的那点愧疚。”
“安王次次试探，不断游走在两个女儿之间，却始终拿不准在我们心里，云玥和云娆到底哪个女儿更重要，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根本没有把云娆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补偿都没有，把她找回来，却眼睁睁看着她受了半年委屈而毫无作为！”
“我寿辰那次，云娆和皇上在床上被人捉奸，当初我们震怒非常，甚至当众打了她一巴掌，可是事后我觉得古怪，命人暗中查了查，才知道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说到这里，镇国公讽刺地笑了笑，“我们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我们不但不能给她一个真相和公道，反而让她当众难堪，从此寒心，成婚之后再也不愿回来娘家一步。”
云扬嘴角抿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一句话说不出来。
杨氏脸色白得透彻，整个人几乎快站不住。
“若事情截止到云娆出嫁就能结束，或许我还可以认为，云玥确实只是没有安全感，所以想要得到母亲和兄长更多的爱。”镇国公讽刺一笑，“可是轩辕麟被立为太子之后，云玥是怎么做的？说出来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他抬头怒盯着云扬，声音冰冷刺骨：“她想爬轩辕麟的床！她想取代云娆的太子妃之位，她贪得无厌，却装得无辜柔弱！更可恨的是，我镇国公府一个当家主母，三个儿子，竟没有一个人认为云玥是错的，甚至公然提出云娆让位这个荒诞而可笑的要求！”
云扬吓得脸色刷白，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父亲那张震怒的脸上，一种叫做无地自容的情绪自心底缓缓蔓延。
杨氏此时又惊又怕，脸色惨然：“我……我再递份帖子进宫，我去求云娆原谅……”
原谅？
镇国公轻轻闭了闭眼，压下焦灼情绪。。
“事到如今，别说她根本不会原谅我们，就算原谅了又如何？”他语调平缓下来，却平静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朝中有大臣弹劾杨尚书，皇上命圣王爷和礼部侍郎一起彻查此案，你觉得后宫一个贵妃能阻止这件事吗？”
杨氏踉跄一步，几乎神魂俱裂：“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兄长一家遭难吗？”
镇国公闭目沉思，眉眼萦绕着阴郁之色：“你若能进宫见云娆，也不是没机会挽回，就算救不下杨家，至少还能让云家免于危难。”
杨氏如遭雷击，怔怔无言。
良久，她才艰涩开口：“所以……杨家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皇上把此事交给圣王爷查，足以证明其决心。”镇国公淡道，“何况你兄长这些年有没有受贿卖官，我们比皇上更清楚，只要一查，他就必死无疑。”
所以唯一能救杨家的办法就是让皇上收回成命，可君无戏言，他话已出口，又怎么可能收回？
还有一个办法是阻挠查案之人。
然而查案之人是圣王爷，掌管楚国三分之二兵权的圣王爷。
谁能阻止得了他？
所以结局已经注定，所以安王才那么气急败坏。
事实上，礼部尚书杨司礼虽然跟镇国公府是亲戚，可镇国公府永远只是臣子，而不是朝中争储的主子，杨家出事，杨氏伤心绝望在所难免，但安王的愤怒和气急败坏却更胜于他们。
掌管着礼部，就相当于掌管了朝中每三年新晋的学子，这股势力是不容忽视的，若是经营好了，来日都是他的助力。
以后他要造反，朝中大臣可以一呼百诺。
杨司礼一出事，当年拿钱买官的那批人都要被查出来，不管最终会如何处置，对安王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杨氏浑浑噩噩地转身走出去，迎面丫鬟急匆匆跑过来，正是方才她吩咐出去打听消息的铃儿。
“夫人！”铃儿声音惊慌失措，“圣王爷带兵包围了礼部尚书府。”
什么？
杨氏眼前骤然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朝一边栽倒过去。
“夫人！”铃儿扶住她，“夫人！”
脚步声匆忙而出，云扬满脸慌乱刷白：“圣王爷带兵包围了礼部尚书府？这个消息是真的？”
“是真的，二公子。”铃儿点头，“奴婢方才一出门就听到有人议论此事，然而悄悄出去看了看，正好看到街道上一行铁骑疾驰而过，他们……他们就是奔着礼部尚书府去的。”
云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恐慌，扶着母亲往主院卧房走去：“母亲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出去探探消息。”
杨氏腿脚发软，满脸惨白绝望：“扬儿，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初我对她好一点，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灾祸？”
云扬心头滋味复杂：“母亲，这不全是您的错，云娆她本来就是个白眼狼，母亲当年十月怀胎生下她，对她有生育之恩，就算我们对她不好，她也不该恩将仇报。”
“是啊，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杨氏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她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爹娘，身为子女，难道还敢怨恨爹娘不成？我马上去拟一份帖子，你差人送进宫去，我必须见到她，当面问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她在背后唆使！”
云扬点头：“母亲先休息一下，递帖子一事不着急。”
杨氏急道：“只能不着急？你舅舅眼看着就出事了。”
云扬抿唇，忍不住告诉她事实：“母亲，舅舅一家此番应该是救不了了，圣王爷是个铁面无情之人，从他接下这个案子开始，别说云娆，就算皇上亲自收回成命，他也不会给面子，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祈祷舅舅家里搜不出证据，这样还能缓一缓，否则……”
否则什么？
杨氏被扑面而来的绝望感笼罩。
所以说来说去，杨家这次真的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