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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芷沅瞥了她一眼，“什么话？”
关羽舒踌躇了一下，“外头的人都在说皇后娘娘强迫殿下的妾室喝避子汤，不给楚氏之外的女子有殿下的子嗣。”
陆芷沅一听就明白了，八成是赵濂让人传出的话。
关羽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阿沅姐姐，是不是真的？”
“是。”陆芷沅径直回她。
关羽舒呼吸一窒，“那你岂不是？”
她还是姑娘家，又在漠北待了几年，甚少听到谈论子嗣之事，更不知和亲公主不能有子嗣。
陆芷沅偏过头望着随马车摇晃而轻轻摆动的窗帘，没有回答她。
关羽舒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咬着牙，攥紧成拳的手重重地锤着自己的腿。
陆芷沅听到沉闷的声响，回过头见状，愕然道：“你打自己做什么？”
“太憋屈了，在这上阳城实在是太憋屈了。”关羽舒咬着牙，双眼发红地盯着对面的车厢壁，“还不如在漠北，遇到不平事可以提剑就杀，这里只能忍。”
陆芷沅沉默下来，两人听着车轮辚辚，还有外头街市商贩的吆喝叫卖声。
许久，陆芷沅方开口：“据我所知，如今的陛下，还有先皇，都是楚氏所出，储君的妾室不能有子嗣，这不是众所周知之事吗？”
关羽舒缓过气来，“我原是不知道的。只听我阿娘说，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这些事宣之于口。”
她撩起窗帘往外看着过往的行人，“如今只怕整个上阳城都知道这些事了，这两日我们不管到哪里，都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
整个上阳城？
赵雪樱入晋王府不过几日功夫，赵濂就能把消息传得这么快？
陆芷沅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回到晋王府，她问得管事娘子暂时无事，向菱和乳娘把庄烨哄睡了，她换了套寻常衣裳，只让虞氏姐妹跟着，又和关羽舒出了门。
“阿沅姐姐，去哪？”关羽舒问她。
“带我去一些热闹之地。”陆芷沅道。
关羽舒想了想，把她带到西市，这里林立着酒肆茶楼，没有朱雀大街那边繁华，但往来的人很多。
陆芷沅远远的就让车夫停下马车，与关羽舒走过去。
“现在是上午，这边是寻常百姓来得多，到了晌午过后，朱雀大街，还有北市，八仙楼那边才热闹，因为那边的人以官吏勋贵居多，他们早上要到官署办差，各种应酬闲玩都得到晌午后。”关羽舒侃侃而谈。
陆芷沅笑道：“你对这些怎如此清楚？”
“以前陈亮他们还在上阳时，我们和宋王殿下闲来无事经常在上阳找哪里有好吃的食肆，哪里有好喝的酒馆，自然就知道了。”
关羽指着前面一家小食肆，“那家汤饼店卖的汤饼可好吃了，很多人去吃。”
陆芷沅走过去，那食肆店铺不大，里边挨挨挤挤地放着六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有几个客人没有位置坐，直接端着碗坐在外头的小凳子上吃。
陆芷沅扫了那些人一眼，“瞧着是好吃，我也想尝尝。”
关羽舒道：“那我们等一会。”
于是两人就站在店门外的路边等，里头传来客人吃面喝汤的声响，还有说说笑笑的声音。
关羽舒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她，向里示意，又小声道：“他们在说子嗣之事。”
陆芷沅侧耳去听，果然听到里面有人说道：“这位皇后娘娘也真是狠心，储君的孩子不都是她的孙儿吗，竟狠心灌晋王殿下的妾室喝避子汤，害得她们都不能有子嗣。”
“皇后娘娘出自楚氏，晋王妃也是楚氏，所以皇后娘娘不允许外姓的女子有晋王殿下的子嗣，为的就是来日确保帝王之位攥在楚氏手中。”
“储君的子嗣关系着我们东秦来日的安稳，自然是越多越好，可眼下晋王妃唯有一儿一女，万一有什么，储君无后，可是会引发大乱的。”
关羽舒见他们说的话不中听，便问陆芷沅：“阿沅姐姐，要不改日我们再来吃吧。”
“好。”陆芷沅道。
她望着前面长长的街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可还有什么好吃的？”
前面卖吃食的店铺甚多，陆芷沅都是在店门口转悠着，听里面的客人聊天，却没有走进去。
关羽舒明白了，笑道：“阿沅姐姐，你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陆芷沅笑而不语。
“打探消息去那家茶馆最好。”关羽舒带着她往一间茶馆走去。
茶馆颇为宽敞，里头还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周围的茶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客人。
陆芷沅挑了靠近外头街道的茶桌，让关羽舒点了茶和茶点，又让虞氏姐妹一起坐下。
小二很快就把茶和茶点送了过来，他看到她们举止不俗，特意道：“这茶可是上贡的雨前茶，贵人们识货。”
陆芷沅环顾店中皆是打扮普通的客人，笑着问道：“这雨前茶极难得，贵店竟也有此珍品，也是难得，小二哥，来的人喝雨前茶的多吗？”
她面容明丽，笑起来更是如春花绽放，小二已是看得呆了一呆，再听到她温言软语，当即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我们这里都是寻常人来喝茶听书，比不得朱雀大街那边，一个月有两三次客人点就不错了，这个月除了你们点，还有就是前两日于秀才他们几位来的时候点了一次。”
小二还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那边有客人叫他续茶，他只得走了。
陆芷沅想起叶寒舟曾说过，赵濂三代翰林，在异姓文官中威望甚高，有些州府的主官还会让生员到上阳后去拜访他，或许这位于秀才就是帮赵濂传话的人之一。
她喝着茶，转头望着外头的街道，两个娘子挎着装有菜蔬的竹篮走过。
她们经过窗前时，陆芷沅清楚地听到她们也在议论着楚后。
“皇后娘娘真是个恶婆婆，居然要害自己的儿子断子绝孙。”
“可不是嘛，谁家婆婆会灌自己的儿媳喝避子汤？”
关羽舒也听到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还是这里畅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陆芷沅没有笑，她只觉得一丝寒气从心底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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