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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和陆芷沅来到太傅府,下人把他们带到内院偏厅。
叶寒舟正倚靠在榻上,手搭在身上,手掌,手腕有好几处挫伤,裤腿也拉起来,膝盖也伤了,兰氏用湿帕子给他的膝盖擦拭挫伤之处,看到陆芷沅进来,她忙把衣袍下摆扯过来。
陆芷沅脚步一顿,等祁渊走进去,才跟在他后面进去。
叶寒舟已把裤腿和衣摆放好,“大晚上的你们摸黑过来做什么,不过是摔了一跤,搽了膏药就好了。”
祁渊走到榻前,细细看过他的伤口,“先生,手肘,手腕,膝盖里面疼不疼?”
叶寒舟笑道:“没有扭伤,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长风拿了药过来,兰氏接过小心地抹在伤口处,“往后若是回来晚了,让车夫慢一点,黑灯瞎火的,不用着急,路上有个坑,窜出个人都不是闹着玩的。”
“师伯是如何伤到的?”陆芷沅问道。
兰氏帮叶寒舟答道:“车夫说是从朱雀大街转过来时,路边的小巷里突然窜出一个人,马儿受惊,他拉住了马,但马车侧翻,还好跟着的护卫及时扶住了马车,先生在马车里撞到凳子边缘。”
陆芷沅对祁渊道:“师兄,再多派几个人跟着师伯吧,前后都守护着,便是有人突然冲出来,也不会惊到马。”
祁渊应道:“回去我就安排。”
叶寒舟道:“不用这么麻烦,又不是日日都有人从路边窜出来。”
“先生,您就听我们的,王府闲着的护卫很多,不能让他们白白拿月钱。”祁渊笑道。
“你就听殿下的,这样我们也能安心些。”兰氏附和。
“好,为了你们安心,就听你们的。”叶寒舟没有固执。
郎中也到了,给叶寒舟仔细查看过,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大家才放下心来。
回到晋王府时,陆芷沅对祁渊道:“师兄,方才杨统领说楚尚书和魏尚书一起吃酒聊县试的名单,今日师伯就受伤,会不会太巧了?”
“杨易已经去查了。明天起,我让校事扮做王府的护卫,去护好先生。”祁渊道。
夜色暗沉,三月份的天暖和起来,轻轻吹过的夜风带了些许暖意。
长风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烛光散发出淡黄的光晕,照着甬道上平整的青石板。
祁渊望着那盏灯笼,声音有些沉郁,“若真是他们做的,他们能向我下手,对先生自然更肆无忌惮,明天后日我都不在上阳,我放心不下先生。”
他们经过岔道口,往林荫小径走去,又一阵夜风吹来,陆芷沅偏过头靠着祁渊避开,恰好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后透出一点亮光,那里是淑景居。
陆芷沅突然一笑,“师兄,我们可以用赵郎中的法子。”
“他的法子?”祁渊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今晚看到的那些?”
“是的。”陆芷沅应道。
祁渊哈哈哈笑出声,抱过陆芷沅在她脸颊用力亲了一下,发出啵的声响,前面的长风假装听不见,后面的闻春和长平忙低头看着路面。
陆芷沅脸上发烫,推开祁渊,又羞又恼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祁渊没理会她挠痒痒般的力道,环抱着她的肩膀,低头恋恋地看着她如画的眉眼,嘴角带着笑,“阿沅,你可真是我的好军师。”
陆芷沅白了他一眼,伸出小手,“那你给我这个军师多少俸禄?”
祁渊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我把我作为俸禄给你,好不好?”
陆芷沅拍开他的手,“不好。”
祁渊抓住她的手,“你不能嫌弃我,糟糠之夫不下堂。”
“什么糟糠之夫,你在胡扯什么?”陆芷沅掩嘴而笑。
林荫小径洒落他们的嬉闹声,而淑景居的书房中,赵雪樱在灯下认真地练着卫夫人的楷书。
陆芷沅擅长卫夫人的楷书,祁渊不止一次当众夸赞陆芷沅的书法,赵濂曾让她学卫夫人的楷书以引起祁渊的注意,但她偷懒不肯用心学,如果她听父亲的话,把心思放在卫夫人的楷书上,说不定祁渊能在意自己,阿娘也不会枉死。
连翘过来把燃烬的烛芯剪掉,劝道:“良娣,太晚了,早些歇息吧,明日再写。”
“我不困。”赵雪樱把写满字的麻纸放到一边,又拿过一张新的纸继续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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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禁苑启祥宫,钦天监已推算出贤妃棺椁出殡的时辰,众人都等着建昭帝过来,好抬棺出宫。
礼部的江陵匆匆过来对祁洛和钦天监道:“殿下,陛下那边有点事耽搁了,请你们等一等。”
祁洛不悦,但不敢表露出来,旁敲侧击地问:“父皇在忙什么?”
江陵没有隐瞒:“昨晚叶尚书从宫里回去,在半道上被人设伏想要害他,幸好有护卫跟着,叶尚书才没受重伤,眼下陛下和晋王殿下在商议如何处置此事。”
祁洛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还未说话,他身后的魏玄英先问道:“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谋害叶尚书。”
“下官不知。”江陵答道。
楚钦站在送殡的人群中,他听到江陵的话时,偷眼去查看身边的楚成孺,还有那边的魏伯荣,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极为平静。
楚钦心中冷笑。
叶寒舟是大儒,如今又领礼部尚书一职,得陛下和殿下的器重,他被歹人谋害,这几人居然没有一丝惊讶,安静得异常。
旁边的白幡随风飘动,地上是撒了一地的黄色纸钱,楚钦站在其中,白幡和纸钱特有的气味包裹着他,他以前不知道这是气味,现在知道了,这是陈旧腐烂的气味。
贤妃的死因,他在建昭帝的暗示下已经查清楚了,和她生前吃的那碗金玉羹有关,而楚后身边的瑞珠在御膳房转过一圈。他掌管京兆府多年,又跟着楚后和楚成敬经历过许多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贤妃死了,赵濂的夫人死了,如今他们又把手伸向叶寒舟。
楚钦仰起头,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鼻端一直萦绕着白幡和黄纸的气味,死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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