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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祝思嘉一早就在忐忑中度过,直到傍晚时分,还未收到封后的圣旨时才悬下一颗心。
看样子晏为是将人劝住了。
朱雅得知此事十分不解,她拉着祝思嘉,在长乐宫的梅林悄悄问话:“奴婢不解,婕妤若成为一国皇后,还有您的母家背后为盾,您何愁日后不能正大光明出宫呢?”
依她看来,祝思嘉目前的困境是无权所致,晏修肯主动放权,说明已经原谅她上元夜故意甩开白珩一事了。
祝思嘉愣了一晌,随后她说:“我……不愿成为陛下的负担。”
晏修从未亏欠于她,祝思嘉更不能欠他一笔,尤其情债。
朱雅直接点破她:“婕妤,您分明心中有他,为何不敢承认”
若是没有他,又怎么会设身处地顾及他的境遇和感受,又怎么会放弃这个轻易到手的皇后宝座?
但朱雅也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还是需像祝思嘉一样清醒的好。
再中意一个人也不能轻言喜欢,否则可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最先开口言爱的人最先输,女人,清高一点没什么坏处。
想明白了,朱雅自言自语道:“婕妤不承认也好,这样才叫我更放心呢,若人人都拘泥于情情爱爱的小事上,这天下不就乱了套?你与陛下这般相处,刚刚好。”
祝思嘉有苦不能言。
她看着朱雅,心生愧疚:“朱雅,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我的规划之中,若我身上没有背负这么多,我们一定是天底下最知心的好友。”
朱雅笑道:“我与婕妤已经是好友了,不是么?”
祝思嘉:“期待你我二人不必再以主仆相称的那天。”
两个人正说着交心话,钟姑姑走进梅林,满脸惊愕:“婕妤,杜八子、余长使和珍美人她们在正殿等您。”
祝思嘉:“等我?”
钟姑姑:“是,她们已经进来了,您快些过去吧。”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姑娘用什么法子,居然能进在禁军眼皮子底下进了长乐宫。
正殿内,祝思嘉叫人给她们看茶,并问杜羡:“宫规森严,你们是如何能进长乐宫的?”
这几人中,她最不熟悉的便是杜羡。
她不知余欣和杜羡身为两个不同阵营的人,是如何能玩到一块的,更不知珍珍为何又能与她们走到一起。
这也算另一种形式的三足鼎立吧。
杜羡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答道:“当然是直接走进来的。”
余欣给她使了个眼色,仔细向祝思嘉解释:
“直接走进来是不假,靠的自然是威逼利诱和恐吓。我们同那几名禁军说,陛下只是下令婕妤不得外出,可没有规定旁人不能进去,不是么?”
仔细一想是这么个理,怪就怪在晏修此话有疏漏,让她们抓住了把柄。
祝思嘉又问道:“几位妹妹……是如何玩儿到一块的?”
珍珍红着脸,磕磕巴巴:“当然是因为话本子,余长使那里有好多好看的话本子呢,咱们就这么互相来往了。”
祝思嘉噗嗤一笑,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珍珍心直口快,还诚恳地向祝思嘉坦白请罪。
她将自己刚到大秦时的想法尽数告诉了殿内众人,被晏修纳进后宫时,她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听说祝思嘉子嗣艰难,就生了要和祝思嘉争一争的心思,诞下大秦长子。
后宫之中只有尔虞我诈,没有一丝真情,可珍珍没想到,她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晏修根本连见都不见她,遑论碰她?新婚之夜,晏修掀开她的盖头,指了指旁边一块沾血的白绸时,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大秦天子是祝思嘉一个人的,用中原话来讲,他是在为祝思嘉守节。
后来她费尽心思,哪怕是在大雪天故意衣着清凉,进太极宫跳舞给晏修看,他都不为所动,甚至黑着脸将她赶了回去。
这些事晏修从来没和祝思嘉提及。
珍珍的话将殿内众人逗笑得人仰马翻,尤其是杜羡,笑得最为夸张,眼泪都掉出来了,她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珍妹妹,饭、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守节二字不可随意使用,婕妤还活得好好儿的,陛下怎么可能是在为她守节?守身如玉还差不多哈哈哈!”
珍珍羞红了脸,继续陈情。
她真正改观是在章台宫,张太后为难她让她抄宫规,祝思嘉站出来替她说话时。
那时她才明白,与其继续奢求靠获得晏修的宠爱翻身,不如收了心,傍上祝思嘉这棵大树,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草原,她回不去了。
殿内气氛忽然落寞下来,人人都在心中默默为珍珍哀叹。
进了晏修的后宫,除了衣食无忧外,与守活寡又有何区别?守活寡她们也认了,她们毕竟是秦人,晏修看在母族的面子上也会敬她们三分。
而珍珍是异族公主,家中遭受变故、背井离乡不说,他日若是大秦和北凉开战,为鼓舞士气、平息民愤,没准她会被第一个拉出去祭旗。
从前不是没有和亲公主被临阵祭旗的例子。
杜羡就听杜老将军说过,文帝时期,为平定巴蜀,大秦将苗疆送来中原和亲的公主押上前线,当着她苗疆亲友的面让她血撒城楼,死时她不过十五岁。
文帝一代仁君尚且如此行事,更何况晏修?
话题过于沉重,珍珍的神色跟着紧张起来,余欣拧了拧杜羡的腰,示意她不要吓人。
杜羡便另寻新话题,她扬了扬手里的《红楼梦》上卷:“听说这些话本都是长乐宫里的朱姑娘所著,这不,咱们几个就冲着下卷来了,顺便来看望婕妤。”
祝思嘉无可奈何:“这下卷长乐宫也没有了,朱雅的书皆被陛下列为禁书,不得流传,否则朱雅会有性命之忧。”
杜羡气得双脚一蹬,撒泼道: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陛下真是小肚鸡肠,这让我往后怎么活呀?他若不让我看,我便休书一封告诉爷爷,让他告老还乡。至于益州,陛下自个儿去守着吧,哼!”
余欣打趣她:“哟,这就不是你思慕陛下的时候了?我可是记得某人打小就喜欢陛下呢。”
杜羡朝她扔了把瓜子皮:“年少无知犯点错怎么了?我现在可不会自讨没趣,去喜欢名花有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