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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
祝元存倒认为,他若不将话说绝,彻底断了黄玉菡的念头,以后保不齐她会做出更多的傻事。
他不是那种爱故意吊着姑娘胃口的人。
任淮见他一脸无畏,更是恨铁不成钢:
“元存,你说说你,就算要拒绝她,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黄小姐才及笄多久,平时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这般当众奚落她,辱了她的名声,让她沦为笑柄,叫她情何以堪?”
黄玉菡虽然混在男人堆里凑了几日热闹,但任淮也看得明明白白,她虽柔弱,可绝不是那种四处讨嫌博眼球的姑娘,并不会耽误大家的进度。
祝元存一时口快,只想彻底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现在才意识到事情已无挽回的余地,可他向来心高气傲惯了,自被晏修重用后,这种傲气只增不减。
尤其今年发生的糟心事太多,多到他的脑子已经不会为无关紧要之人着想。
真要他当真众人的面,拉下脸给黄玉菡道歉,他做不到。
祝元存心虚扭头,有意无意去看黄玉菡一眼。
只见她眼眶里强忍着泪,将落不落,漂亮的大眼睛笼着烟笼寒水般的光泽,甚为动人,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在原地。
这副模样确实令人动容,但也仅仅只是动容而已。
周围全是看戏的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黄玉菡虽站在日光下,脸色却难看得犹如遭冰冻三尺。
祝元存那句“抱歉”卡在喉咙里,半晌也没说出去,他又瞥了黄玉菡一眼,匆匆离去。
……
直到找上祝思嘉,祝元存想起方才之事,悔不该说出那番话,起了别的心思。
他颇为心虚地交待了今日发生之事,不出他所料,祝思嘉黑着脸看他:
“你这回做得当真有些过了,元存,你什么时候起说话这么伤人不过脑?你不是最会哄我和妹妹开心吗?”
祝元存乖顺地低着头,任凭她教训:
“姐姐说什么都对,但事已至此,听说黄小姐离开码头的时候遭了许多白眼,全然怪我。我没有及时向她道歉,自会在帐中设宴,想请您以昭仪之尊出面邀她一叙,郑重向她道歉。”
祝思嘉:“你以为这样就够了?”
祝元存顿了顿:“那,不然呢?”
祝思嘉:“你当着众人的面伤了她,自然也该当着众人的面向她道歉。元存,若是这点魄力你都没有,你枉为我弟。”
祝元存:“可我这么说,无法是想让她斩断情丝,另觅良人,我的用心是好的。”
于他而言,无论带兵作战也好,处理琐事也罢,必须要直击要害,不留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因为一丝心软所致的苦头,他不是没有吃过。
祝思嘉叹气:“你可知,在她有心亲近你之前,就已经主动上门拜访过我,要我替她牵线。”
祝元存“噌”地一下站起,显然不相信一般张大了嘴:“她胆量这么大?”
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小姐可不简单,她在京中向来低调,虽着实貌美,但确实没给祝元存留下任何独特印象。
除却这几日,她太没规矩、不顾界限了些。
她这样性子的姑娘,太平平无奇、太寡淡了,像一潭永远宁静的湖泊,永远无法给人任何新鲜感。
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西京一抓一大把,她们没有灵魂,没有自我,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贤良淑德,去掉长相各异的脸,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祝元存坦白地承认,他就是喜欢姜嫄那样聪明的、心狠手辣的姑娘,就算能把他扎得遍体鳞伤,那也是他的命。
可没想到,黄玉菡的胆量居然大到毛遂自荐的地步。
这忽然令他惊奇。
祝思嘉点头:“不错,黄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瞧着她的模样和言谈都甚是喜欢,故而也答应了她牵线一事。只是线未牵成,你就先做出这档子糊涂事,你——”
“你可想过,京中无人愿意嫁你?就算有贵女中意于你,可她们的母族也未必对你放心,跟着你这般意气用事的人,前程未卜。唯独黄小姐,敢做出她一生中最大胆的举动,你可知身为女子她要付诸多少勇气。”
祝元存:“我没想过要另娶,姐姐,我已经立过誓言了,虽然誓言另一半主人已经形同消失,可我绝不能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
帐外响起晏修的声音。
龙帐虽在一众营帐里搭建得最为高大,但晏修身量也高,他自小就形成无论经过任何门都要微弯腰、低头进的习惯,哪怕是打不到他的头。
两旁宫人掀开帐帘,他依旧弯腰进来。
祝元存乖乖跪下向他行礼,不敢起身。
晏修背手而立,笑着问他:“武兴侯为何以为,你姐姐让你另娶她人就是移情别恋了?”
祝元存大胆了一回:“陛下,若您与姐姐只是寻常夫妻,有朝一日姐姐告知你,她想改嫁,难道不算移情别恋?”
祝思嘉呵斥他:“元存!没大没小的。”
晏修抬手:“无妨,武兴侯向来爽快,朕甚喜。”
他又道:“县主与嘉义侯的婚事定于明年五月,待那时,侯府里只余你一人陪伴在虞夫人左右尽孝。你若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终身不娶,可否顾虑过你母亲的感受?”
“你今日不娶,明日也得娶,不娶黄小姐,只会也只能娶高门贵女。你别忘了,不孝乃是重罪,你想自毁前途?”
这些事怎么能简单用一个移情别恋概括。
祝元存嘟囔道:“这些都是后话,臣还没到弱冠之年,不着急。”
晏修:“年纪不算小了,你自己好生考虑。就算你不在意名声,可黄小姐的名声已毁,且你是罪魁祸首,你就要承担责任。”
“这种事以后莫要再来打扰你姐姐,她纵然身份尊贵,但又与此事何干?三番五次让她替你操心,武兴侯,你还是没长大,太叫朕失望了。胡顺海,送客。”
晏修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祝元存被拉出去前,重重向晏修和祝思嘉磕了个响头:“臣知罪。”
祝思嘉知道,晏修并未生气,现在还能好气叫胡顺海把祝元存送出去,说明他只是在故意激祝元存。
确实如他所言,祝元存某些方面还不够懂事,不知能否意会晏修话中含义。
……
五日后,营地忽然传出,祝元存去黄家营帐处负荆请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