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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钟姑姑将长门殿今日之事上报晏修。
晏修的神情即便在盏盏明灯下也晦暗不已,他反复追问:
“她回了长门殿,当真没有哭闹?”
钟姑姑摇头:“没有,老奴还特意开门进寝殿走动了几回,才人睡得很稳,脸色也不像是悲伤过度的模样,更不曾看见有泪痕。”
晏修:“拿她醒来呢?”
钟姑姑:“才人醒来时,又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的了,或许是余昭仪命人送来许多吃食,晚膳比平时丰富不少,她多喝了些肉汤,就忙着去摆弄泥土里新栽的花,仿佛今日之事没发生过一般。”
晏修气血上涌,尽数从四肢蹿到他脑袋里,害得他头脑发胀,眼前一黑。
他喘着粗气问:“她当真半点都没提过朕的不是?”
钟姑姑面露尴尬:“陛下,若非老奴多嘴问了馨儿一句,老奴都不知道,娘娘今日与您打过照面。”
这种为难人的问题和任务,为何偏偏要落到她身上?
每日往返两宫,向晏修禀报祝思嘉的一举一动,钟姑姑心惊胆战,时时刻刻无不担心自己项上人头落地。
晏修古怪笑了笑,笑中甚至带着少见的气急败坏:
“也罢,你先回去吧,明日接着来报。”
钟姑姑擦掉头上的汗:“老奴遵命。”
一直过了丑时,晏修还在太极宫的寝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怎么会这样?
祝思嘉不在意他的爱、他的恨,不在意他的羞辱、他的一言一行,她好像就当这宫中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说得难听些,她好像就当他死了一样。
无论他是可以恶心她,刻意冷落她,她好像全都逆来顺受地接受了,没有说出一个“不”字,更不敢像从前一般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好讨厌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她哪怕是装装可怜,亦或者是佯装不舒服、甚至用点手段陷害别人,又或者是在背后骂他两句,他都会全然接受,他想好了无数个与她修旧好的方法。
可她没有。
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祝思嘉,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她,没有半分的难受吗?
晏修竟不知他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了。
……
接连好多日,祝思嘉都遭遇了晏修各式各样的为难。
他好像对这样的小把戏乐此不疲,若是这样做,能让他心里好受些,祝思嘉倒没什么异议。
不就是听话?她最会听话了。
今日不是让她站在一旁朗诵宫规,明日就是要她在马球赛上端茶倒水。
晏修越是难缠,她心里的愧疚越是能消减一些。
他说出的那些蓄意中伤、夹枪带棒的话,落在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很多时候,祝思嘉甚至差点就维持不住,当着他的面,委屈得哭出声来,可都硬生生被她给憋了回去。
他说过,自己的眼泪令他恶心。
为了不恶心他,祝思嘉只能把那股酸楚郁气留给自己。
劳累一天回长门殿后,她最爱做的事,就是躺在躺椅上,仰望星空,静静冥想。
冥想前世,冥想今生,冥想所有人,甚至冥想到“道”这一字。
还没入夏,没有蚊虫叮咬,这样的机会她该好好抓住才是。
钟姑姑见她又没穿好衣服就外出吹风,唉声摇头,替她取来一件披风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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