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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修脑中传来巨大的一声轰鸣。
袁江雨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清清楚楚落在了他耳朵里。
晏修却满心怀疑,会不会是他听错了?会不会是袁江雨说错了?
又会不会是祝思嘉想给他个玩笑?好让他马不停蹄跑回西京,空担心一场,她从前没少故意拿玩笑逗他、故意惹他生气。
晏修是决计不信的。
她的身体才刚有好转,她终于能和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上,接受万人的顶礼膜拜,她亲口同意了要和他和和美美、圆满一生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
晏为眼见他状态不佳,忙命人把晏修扶下去休息,晏修却上前一步,冷静询问:
“好端端的,长乐宫为什么会起火?为什么会无人发现?”
袁江雨不忍地压低了音量:“启禀陛下,长乐宫的火,是冷宫那位趁着祭祖时守卫松懈,特意跑去长乐宫放的。等火势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皇后娘娘又卧病在床……”
晏修阴沉了眸光:“碎玉呢?他是皇后的侍卫,为何他没有及时施救?”
袁江雨:“陛下,碎玉为救皇后娘娘,与娘娘一齐葬身于火海中。”
晏修转身对众人下令:“即刻启程,返回西京。”
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开人群,瞧那神色,似乎并未见得有多悲痛。
当夜,晏为携酒走进晏修的营帐,没有惊扰到左右。
晏修对晏为的不请自来毫无察觉。
他正盯着案几上烛台跃动的火苗出神,甚至握住烛台,拿到手里把玩,任由烛火灼烧他的掌心。
晏为大惊,手里的酒险些吓得摔落,他快步上前,不顾疼痛夺过晏修手里的烛台,滚烫的蜡油滴了满手,他也抓紧烛台不放:
“皇兄,您这是在做什么!”
垂眼看去,晏修的手心已被火苗烫伤出大块伤口,起了硕大一枚水泡。
晏修声色苦涩,似在问晏为,更像在问他自己:“常人不小心被火烫伤都要疼上半日,你说,她该有多痛。”
一国皇后被活活烧死,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悲事。
晏为都十分难过,更何况是晏修?
他把烛台重新摆放好,兀自坐在晏修对面,拿起酒坛,重重掷在桌上:
“皇兄,您若难受,便哭出来吧,不必强忍着。”
若一个人难受时强行憋住眼泪,可是极度伤身之举。
晏修除却双眼红得吓人,脸上确实没有流过泪的迹象。
“道之。”此刻帐中再无君臣,只有兄弟,晏修自然地唤了晏为的表字,“说来你不信,我自己也觉得我像个怪物。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该这样无动于衷甚至冷漠的,可为何,我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难道他对祝思嘉的那些爱,全都是假象?
晏为给他斟了一杯酒,推到他跟前:
“皇兄,我也曾对朱大人问过同样的话。我的母妃去世时,按理说,我已到了通情晓事的年纪,知晓生老病死为何物。可那时,守着她僵硬多日的身体,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身为孩童,易喜易悲是常态,可为何那时我也是你这样的状态?难道说我天生就是个不通人情的坏种,不够爱敬我的母妃?”
晏修接过他倒的酒,一饮而尽,果断摇头。
晏为接着说:“朱大人告诉我,人在难过到极致时容易出各种意外,为避免这些意外,身体会强行执行脑子里的指令,以达保护作用。您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的反应,您更不会是什么怪物,没有怪物能担得起天子之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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