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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哈哈大笑,又向花白胡子老头说起刚才三人的骗术,花白胡子老头苦笑道:“正是他们的一贯风格,迷药是在米雁咬饼子的时候下的,不过不要紧,这迷药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的。”
介语心中着急,形诸于色,花白胡子老头看见,道:“你放心,他们虽说爱耍娇胡缠,但只要给我那孙儿找着,他们必定乖乖听话,把你的马送回来。我敢担保,以我那梅花鹿的脚力,他们逃不掉的。”介语点点头道:“我相信前辈。只是我身有急事……对了,还没请教前辈大名?那位小英雄是你的孙儿吗?米家姐妹的师父是哪一位?”
花白胡子老头点头道:“我叫世铭。我那孙子叫世虹。我那老友叫钱虫。都是蜀国人,但我和我孙儿常常到你们巴国来的。好汉你叫什么名字?”
介语直言相告。周围众人齐齐啊的一声。世铭笑道:“原来是介大将军,失敬失敬!只是你也是老江湖了,竟然也被这三个孩子蒙倒了……”
介语苦笑道:“是啊,这三个孩子确实是古灵精怪,令人防不胜防……只是这三个孩子顽劣不打紧,我这里只怕要送掉两条人命呢。”
世铭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
介语简略一讲,世铭一跺脚道:“你早讲就好了,原来都是一家人!你要找的王小图的师父周深就是我的师兄啊。王小图师徒俩早几年前跟我讲起过这种无名毒,我也为此花费了一番心血,半年前到师兄处和他研究了三个月,共同拟了一套方案,只是没机会施用过,也不知行不行,所以一时也未告诉王小图。不管怎样,好歹要试一试……现在,你还是在这里等他们四个,拿到你的宝马之后,你还是到光明山找我师兄一起来。我先走一步去内江城,你叫我那孙儿世虹到内江城找我。”说完就到附近买了一匹马走了。
直到晌午时分,才见世虹一鹿当先驰回,后面黄诵和米家姐妹骑着黑云。介语跟他们约略讲明情况后,骑上黑云走了。世虹骑着梅花鹿向东追赶爷爷而去,留下三个少年面面相觑站立当地。
黄诵忽然跳起来道:“喂喂,你们俩个怎么啦?应该跳啊笑啊……世爷爷也不会来拧我们耳朵了,这个大个子叔叔也没骂我们,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米雁脸色沉重,道:“由于我们的一时好玩,差点害死两条人命,我笑不起来、跳不起来。”
米飞雁接着道:“大个子叔叔不仅没怪我们,而且温言安慰,劝我们学好,我真的好感动哦。他是王叔,又是一国大将军,一个之下,万人之上,却如此的随和可亲。我刚才听着他的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真想从此不再偷了,去帮帮这位介大将军。”
米雁道:“是啊,但无论如何我们也算是江湖上三把赫赫有名的尖‘偷’,怎么样也该举行一场告别偷坛表演会,给人们留下些深刻印象。”
米飞雁道:“所以我建议咱们这最后一场精彩表演就用在介大将军身上,以报答他的宽宏大量。”
米雁道:“但我又很恨那个世虹,骑着头死鹿,脸上冷冰冰的,鼻孔朝天,天王老子也没他那么高傲,刚才命令我们来的时候就像老子对儿子,我恨不得踢扁他的脑袋。”
米飞雁道:“可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米雁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妨大显偷手,把一两个女孩子偷到这个世某人的怀里,让他接个烫手山芋,甩也甩不掉。”
米飞雁道:“何谓烫手山芋呢?这当然莫过于——”
“介大将军的女儿!”三人同口异声道。随即相对哈哈大笑。
三人各买了一匹坐骑扬长而去,大街上甩下他们的串串笑声:“如果介大个子没有女儿呢?亦或他的女儿太小呢?”“师兄你真笨,没有女儿更好,偷他老婆,更加烫手……”
次日傍晚,三人到达内江城,卖了马匹,打探好消息,三人乘夜潜入镇衙后府,只见后府灯火通明,却没有几个人影,显得挺冷清的。隔了好半天才有一两个丫环走过。三人窃喜,窥了个空,隐身在一排大水缸的后面。
米飞雁悄声道:“只怕我们要空走一趟了。这么冷清,介大个子的女儿、老婆的肯定留在江州城大将军府里,不会跟他跑来这个鬼一样冷冷清清的地方过大年。真奇怪,这个介大个子怎么撇开温暖的家庭跑来这内江城独自过大年呢?”“你错了。第一,他绝对不是一个人来内城的,至少有一个我们要偷的人;第二,有毛病的岂止他一个?听说巴国世子介科塔也来了。”
忽然回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悄悄抬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英俊少年和一位美貌少女并肩走来,背后跟着一名管事和三名府丁。六人渐行渐近,只听得那英俊少年道:“就这里吧。这儿宽敞一些,喏,就摆在这亭子的旁边。”那管事道:“好。公子,五堆火够了没有?”英俊少年道:“够了。那个鼎挺沉的,至少要五个人抬,小心别洒了!”
水缸后三人相视而笑,米雁咬着妹妹的耳朵道:“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儿子都跟来了……旁边那位肯定是介大个子的女儿,样子比这小公子大一点,应该不是妹妹,是姐姐!”话音刚落,已听得回廊上那英俊少年对那美貌少女道:“姐姐,这儿有点冻,等一会儿烧暖了咱们再来吧。”美貌少女嗯了一声,二人掉头走了。
水缸后边米雁得意地碰了碰黄诵道:“怎么样?又给我说对了吧?介大个子不光有儿子,而且有个女儿在这里陪他过年。今晚咱们就吃定这妞儿了。”米飞雁扑嗤一笑道:“你也是个妞儿,妞儿吃定妞儿,自古第一遭。”米雁伸手欲打,却见黄诵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她道:“大师妹,你真神了!就像个神仙似的,看一个准一个。”米雁放下手笑吟吟道:“可不是吗?”黄诵接着道:“这位神仙刚才还会看大象,说,‘啊,这大象真大,肯定比我家的猫儿大多了’,你说她准不准?”米飞雁“哈”的一声轻笑,米雁右手食指节早已重重敲在黄诵额上。黄诵张嘴欲叫,却闻一阵凌乱脚步声,五名府丁抬着一只三足巨鼎走出,连忙打住。
没多久,府丁们就烧起了五堆大火,围成一圈儿,圈子的中间摆开三张宴席。宴席后面支着那巨鼎,鼎下也烧着柴火。米雁悄悄道:“看样子他们要开宴会,用迷药当然最好啦。但这么多人,怎么下手啊?”米飞雁道:“其实下手也不难,摸到厨房里或半路上截住个端菜的小丫头就行。但难在无法单单迷倒他女儿而不让府丁们发现。”黄诵道:“净是废话!这里根本不是下手的地方,走!”三人无声无息飞身而起,掠过殿角消失了。
不一会儿,三人已搜过五座屋子,终于在后府右侧的一间精致书室里看到了那英俊少年和那美貌少女。这两人正在一边翻看书卷一边轻声谈笑。米飞雁道:“师兄,怎么办?”黄诵道:“听说介大个子武艺超群,他的儿子必然不差,明抢不行,也显不出咱们的偷艺来。咱们用最有效的一招: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米雁道:“我同意。谁当那个苦大头?”黄诵道:“当然是二师妹啦。二师妹貌若天仙,一笑倾城,只要微微笑上一笑,还不怕这介大个子的公子乖乖地迷倒吗?”米飞雁噘嘴道:“我不去!老规矩,师兄当苦大头。”黄诵笑道:“好,好,当就当。你们姐妹俩净会欺负人,当心一辈子嫁不出去。”米雁的手掌方才扬起,黄诵已一掠而出。
黄诵轻手轻脚走上台阶,伸手敲了敲书舍的门。门内一个声音道:“谁?”
黄诵答道:“刺客!”
门内发出一个女子的轻呼声,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了,只见那英俊少年和美貌少女各持一支长剑站在门后。英俊少年厉声道:“你真是刺客?”黄诵缓缓抽出铜刀,冷冷说道:“我只想要你的命,不知算不算刺客?”英俊少年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你与我有仇?”黄诵道:“无怨无仇。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介语的儿子,有人用一千两黄金买了你的命。”英俊少年道:“好,我给你二千两黄金,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黄诵道:“你不清楚我们的行规。我们既然已接下生意,就只有做完这一单才能接做下一单。你认命吧。”刀尖缓缓抬起,指向二人。
英俊少年盯着黄诵的眼睛,道:“你也有可能死在我的剑下,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黄诵道:“你要告诉我我也不反对。”英俊少年左手二指轻拭剑锋,道:“我叫介甲。”手腕一挽,一剑向黄诵刺去。黄诵脚下一蹬,倒跃出去,落在阶下,介甲飞身追出,二人翻翻滚滚斗成一团。
美貌少女仗剑在回廊上观战。
打了一阵,黄诵渐感吃力,急忙横刀一封把介甲逼退二步,翻身就跑。
介甲一声冷笑道:“你走得了吗?”跃身追去。
美貌少女嗖地擎起长剑正欲跟去,忽闻头上一个声音道:“嗨,妞儿别跑!”她猛一抬头,只见一个脸圆圆的绿衣少女双脚勾住屋檐倒挂下来,双手上却各端着一只小茶盅向她嘻嘻而笑。她一惊,道:“你……你是什么人?”绿衣少女道:“我是偷儿!”美貌少女道:“你净胡说。你快下来,否则我一剑要了你的命。”
绿衣少女道:“你不信?你看这两只盅儿不是你们厨房的吗?”美貌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你就是专门来偷这两只盅儿的吗?这两只盅儿值不了几枚钱。你一定另有目的……啊你跟刚才那人……”
绿衣少女笑道:“算你聪明!那是我弟弟。他是刺客,我是偷儿。我不是偷盅儿来的,我是来偷姐姐你的。”美貌少女扑嗤一笑道:“你偷我干吗?哎不跟你胡说了,我去看他们打得怎么样了。”跺脚欲走。
绿衣少女飘身落地,两只盅儿仍稳稳托在手上,拦住美貌少女道:“你放心,我弟弟玩玩而已,不会伤了你弟弟的。”美貌少女道:“你弟弟不是真的刺客?”绿衣少女叹道:“你看他是那块料吗?打不过就逃,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真丢我这个姐姐的脸。姐姐,不理他们,最好你弟弟一剑把他杀了,落得眼不见心不烦。走,我千辛万苦从你们厨房偷了这两盅茶,借花献礼,请你喝茶,进去吧。”
美貌少女疑惑地看着她道:“你弟弟……真没事?别要给我弟弟……”
“你放心啦,”绿衣少女用胳膊推她入屋,把盅儿搁到案上,道:“我还能不清楚我的弟弟?到了打不过跑不了的时候他会说出来的,我看你弟弟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顶多哈哈一笑而已。对了,你弟弟的名字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米飞雁,我弟弟叫米诵。”
美貌少女道:“我叫谷明。我们……我们好像以前没见过面……”米飞雁噘起嘴道:“当然没有啦。我和弟弟被爹爹骂了一顿,就跑了出来,在大街上逛啊逛的,就逛到这儿来了。谷明姐姐不愿意交我们这个朋友吗?”
谷明嫣然一笑道:“当然肯啦。只是你们姐弟俩的交友方式倒挺特别的,我……”忽见米飞雁双手支颐,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没在听她说什么。谷明笑道:“怎么啦?我脸上爬了只甲虫吗?”米飞雁长叹一口气道:“不是甲虫,是开了一朵花。姐姐你这一笑,就是天下所有的花儿堆在一起,也没你好看。妹妹我下辈子一定投胎做个男的,把姐姐你娶到手。”
谷明笑道:“鬼丫头净会胡说!”米飞雁把一只盅儿揭开盖,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把另一盅推到谷明面前,道:“喝吧,不用客气,是你们自己家的,待会凉了就不好喝了。唔,你们府上这茶确实挺香的,比我们家的强多了。这茶叫什么名字?”谷明道:“我也不知道。”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随即放下。
米飞雁很快把茶喝完,道:“姐姐,你不太喜欢喝茶?”
谷明道:“是。”
忽然一个鹅卵脸形的穿着黄绿衣裳的小姑娘推门而入,左手里抓着三根腊肠肉条,笑向谷明道:“谷姐姐,你被她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