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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城，问莲意。
齐威捧着几匹上好的暗纹锦缎款款而入，将其规整的码在了柜前的木架上，眼神却始终落在一位头簪莲花素钗的女子身上。
“若悯。”
齐威柔声轻唤。
天若悯并未将眼皮抬起，只是微微侧了侧头，淡淡应声：“何事？”
“宏城的那个单子……你当真要接？”
齐威语气踌躇，似有些不确定地盯瞧着她。
“怎么？”天若悯抬眼。“你不想让我接？”
齐威欲言又止，半晌才尴尬一笑：“怎会？宏城那么大，也不一定能遇到。”
天若悯温和地翘了翘唇角，不紧不慢道：“我本也不太想接，但毕竟是喜单，就权当沾沾喜气了。”
齐威缓缓点头，顺手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天若悯身侧：“那我陪你去。”
齐威眼神炙热，不加遮掩地凝在天若悯的侧脸上。天若悯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没有半点羞怯。“那你去同福子说一声，记得重新点一遍要用的衣料，别错拿了。”
“好~”
齐威嬉笑着，一溜烟窜进了后院。
……
次日一早，数十人齐齐上了赶往宏城故土的马车。
昨晚天若悯因着熬夜绘制稿图，严重缺觉。不过刚上车的功夫，便已经合眼憩下了。
齐威和天若悯单独一个轿厢，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时不时还会偷瞄熟睡的天若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天若悯被颠簸的马车摇醒，睡眼惺忪地撩开窗帘朝外看去。“这是到哪了……？”
“许县。”
齐威一边替天若悯整理毯子，一边浅声回应道。
天若悯放下帘子，再次将双眸合上：“这次的单子是宏城丁家下的，你可听说过这丁家？”
“听过，宏城商都会的一把手，与寰……寰家算是竞争关系。”
齐威神情复杂，整理毯子的动作也变得杂乱起来。
“啊……”天若奇怪地叹了一声，“与……交情深吗？”
说这话的时候，天若悯连眼皮都不敢抬一抬。
齐威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神情严肃地想了想，说：“貌似没什么交际，但丁家女儿成亲，他……许是会来喝一杯酒的。”
天若悯听罢，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那应该就见不到了吧……？”
齐威不自觉捏紧了坠下的袖筒：“见不到便说明缘分浅淡，你也不用再折磨自己了。”
天若悯闻言轻笑：“不嫁人就是折磨吗？你怎得越发像个婆子了？”
齐威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将眼神移到别处。
马车驶了将近两日，几人才在丁家置办的独栋小院中落了脚。
丁家安排的住处十分妥帖，内饰也并未见行商之人钟爱的庸俗物件，整体还是偏简单清雅为主，天若悯和齐威都感到十分舒心。
在院中用过饭，天若悯将随行的绣娘安置妥当。本想出门随便转转，却愣是哪也不敢去，生怕碰见以前认识的人，或者不该见到的人。
没办法，天若悯只好将霞帔的料子拿出来重新核对，看看有没有遗漏或错拿。
齐威在一旁替她掌灯，样子熟练地仿佛不是第一次了。
核对好后，天若悯这才将料子重新归置到一起。“明日早些去给丁小姐量尺寸，还能早些开工。”
齐威颔首应声，心里却始终弥漫着不好的预感。
……
次日辰时，天若悯携齐威准时登门，打眼便瞧见了匆匆赶来的丁希窈。
“您是天掌柜吧？我是丁希窈，您叫我希窈就好。”
丁希窈一身嫩绿，头上却呼应着几支桃花状的珠钗，看上去活像林子中自在穿梭的桃花仙子。
天若悯及时收回眼神，欠身向丁希窈见礼：“见过丁小姐。”
“哎呀不用那么客气的！”
丁希窈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天若悯搀起，这般亲昵的举动，着实令天若悯吓了一跳。
三人径直走去了丁希窈的闺阁。
待院里的下人上了茶，天若悯这才开口：“丁小姐长居宏城，怎会想着寻了我们家的店子？”
丁希窈一边将桌案上的茶点向两人面前推了推，一边轻快道：“我有个朋友经常往返宏荔两地，在你家订过几次，说问莲意掌柜人美手艺高，就连店中小厮都仪表不凡，便极力推荐我。若不然怎会劳烦您大老远跑这一趟。”
天若悯不卑不亢地收了收下巴：“问莲意何德何能……丁小姐当真是谬赞了。”
二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天若悯抽出量尺，随丁希窈进了寝间。
丁希窈性子活泼讨喜，天若悯从始至终没感觉到一丝尴尬的气氛，这样的客人她很喜欢，量起尺寸来也顺利许多。
“依着丁小姐的要求，霞帔的绣样换成百鸟和双数的梅，袖口滚边用金线……还有其他需要修改的吗？”
丁希窈此时正对着镜子臭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天若悯在同她讲话。“啊？什么？”
天若悯温柔一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没了没了！”丁希窈满脸欣喜，似有些迫不及待。
天若悯点头，收起稿图和量尺：“预计需要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只会早不会晚，断不会延误了工期，还请丁小姐放心。”
丁希窈愉快应声，将天若悯和齐威送到了府门口。
“那我们就先……”
“天姑娘？”
寥寥一声，天若悯顿时感觉浑身血液已然停止流动，心脏像是被人高高提起那般喘不上气。
片刻之后，天若悯强装镇定地回过头，与眼前之人的视线顷刻交融。
“寰家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