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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难得二公子有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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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儿,家家张灯结彩,长安城一片火红。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铺天盖地的像条白絮被转眼间遮住了整个长安城,今早天刚亮,卫卒就涌上街铲雪。

街道路面上的雪被踏得硬实,穿着红棉袄的小孩成群结队的打冰溜。

雪下的实在大,京城中除了当值戍卫的禁军,其他兵卒都被指派出来了。

朝廷官员已经休沐数日,宫廷晚宴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顾陌是个闲不下来的,今日就连顾阶也省了许多繁文缛节,睡到现在也未起床,反倒是他一早就骑马外出闲逛。

修业坊外,江夔正在领兵巡视治安,看见顾陌一个人骑马溜达,便问候道:“顾将军起早。”

顾陌拱手回道:“江副统领早。”

江夔笑道:“明天大年三十,顾将军不好好休息休息,晚上的宴会不乏吗?”

顾陌勾着唇角还未作答,只听刘延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还是不了解他,歌酒宴席便是二郎的清醒药,比梨汤都管用。”

江夔闻言哈哈大笑,顾陌也不与二人计较,骑马在修业坊外转了一会儿,走走停停,不知何时便逛了进去。

姜府门前,小厮们正在扫雪,花信立在门廊下看着,合着大氅,手里揣了个袖筒,里头是巴掌大的暖炉。

顾陌骑马走来,马蹄声音变重,嗒嗒的踏着地面的硬雪。

花信先打招呼道:二公子起得早。”

顾陌微微侧过头来,眼中含笑道:“花乐师早,大清早的没多睡会儿?”

花信立在门前,雪白的肌肤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透亮,像尊玉雕,此时和着白气道:“我天生觉少。”

顾陌竟不禁的笑出了声,“巧了,咱俩一样。”

顾陌依旧侧着身看向花信,大声道:“接着。”话音刚落,甩出一个一个银灰色的锦囊,锦囊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顾陌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耍帅,像极了年轻的小伙子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表现出的意气与骄矜。

花信跌跌撞撞的往前几步才接到锦囊,差点摔倒地上。

花信双手捧着锦囊,抬眸问道:“这是?”

顾陌淡淡道:“看看。”

花信小心翼翼的扯开锦囊的系带,里面是把白玉做的小梳子,花信见了笑道:“难得二公子有心。”

顾陌挑挑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二公子前些天偶然得的,想着给母亲嫂嫂,但是她们也不缺,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谁来,干脆送你吧。”

花信会心一笑,望着马上的顾陌,二人只有几步之遥,“多谢二公子,不过大过年的可不兴送梳子。”顾陌看向花信,只听花信又道:“不过我可不会输。”

顾陌哑然失笑,转身便走,花信提醒道:“二公子,今晚宫宴上可留意听我的曲子。”

顾陌摆摆手道:“二公子洗耳恭听。”

明晖殿旁的签押房中,沈鹤年、钟流安领着六部尚书正在核对一年的开支进项。

兵部尚书张雁南一张老脸气得涨红,络腮胡子随着讲话止不住的颤抖,“兵部的条子递了两年了,户部怎么就压着不给办?去年说是北方遭了灾,但是工部扩建明晖殿要到江南买木材,户部多大的手笔?批了一条新运河出来。”

张雁南边说边比划运河多长,接着道:“都说今年是丰年,漕运造了十艘船,一艘三万五千两,户部也能给批出来。怎么偏偏到了我们兵部这儿,三十万两的兵器炼造款两年都批不下来呢?”

户部尚书韩国正一张四方大脸上油光涔涔,此时满面愁苦,字正腔圆道:“张尚书稍安勿躁。你该知道的,前年明晖殿着了火,烧了小半个宫殿,那是燃眉之急呀,你总不能让大家露天上朝吧。退一步说,咱们这些人在哪上朝都一样,都是为天家办事,可你总不能让圣人也在外头坐着吧。当年确实是欠收,但是能怎么办?我们户部是硬着头皮子批的红。当年我们户部带头欠奉,还让漕运各关口衙门找商贾赊了许多账来,有些到现在都没清呢,我们也难呐。”

“虽说今年是个丰年,但是架不住天灾人祸,开春的时候通济渠发水,冲毁了下游的漕运船只,再多的粮食也运不到长安来。去年的陈粮已经见底,各部官员因着去年欠的奉,拆东墙补西墙,眼看就要闹饥荒了,这也算是燃眉之急吧,没办法呀。”

话音刚落,韩国正大声叹了口气,无奈道:“张尚书,你瞅瞅老夫值几个钱卖了充军需去吧。”

张雁南一时语塞。

吏部尚书陈方良接话道:“韩尚书,你口口声声说还欠着京城诸官的俸禄,那老夫倒想问问,钱在哪儿呢?你不能把矛头对准我们啊。我们也没领到漕运的粮食啊,现在还拆东墙补西墙呢,在座的诸位有哪位收到钱粮了,也让老夫知道知道,别是跳过了我们吏部去。”

张雁南一时失口,指斥道:“明明就是批了你们的工部漕运,就是不批我们的兵部吏部,我要到圣人那儿参你们去!”

此话一出,沈鹤年也坐不住了,厉声道:“张尚书慎言,什么叫你们的工部漕运,我们的兵部吏部?咱们同朝为官都是为天家办事,六部也是天家的六部。”沈鹤年一语中的,张雁南自知理亏不再开口。

这时钟流安张口,胡须微微抖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旁的能推就推,能搁便搁,唯有兵马粮草不能短了。”

张雁南闻言又抬起了头,眼中重新有了光亮。

韩国正讪讪道:“钟阁老所言极是,只是”

钟流安捋着胡须,打断道:“只是户部少了钱粮。”

韩国正连忙接话道:“对对。”

谁料钟流安正襟危坐,接着道:“钱粮多有钱粮多的法子,钱粮少有钱粮少的法子。民间有句俗语,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件事不是能不能办,是想不想办。办与不办,办多少那是有大区别的。韩尚书说国库不盈,去年开航道不也能想出了办法吗?”

韩国正想要插话,钟流安却不给他机会,而是接着道:“如今西北突厥虎视眈眈;东北高句丽虽已臣服,但难保不再生变故;东瀛倭国最是反复无常,卑贱无知,我大虞沿海一线多受滋扰。而且老夫听闻今年开春以来,回鹘与突厥走的有些近,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联手?如此外忧之下,前线怎可失意在兵器上,孰轻孰重韩尚书该算算明白才是。”

殿中陷入沉默。

韩国正本来凭着执掌钱粮力压其余各部尚书一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矜姿态,如今被钟流安说的竟丝丝冒冷汗。

张雁南早就看韩国正不顺眼,如今义愤填膺的扬言道:“我这就去找圣人。”

眼看张雁南就要离开座位,凤阁大臣兼刑部尚书薛行简一把拽住张雁南的袖子,劝道:“张尚书稍安勿躁,且容韩大人再想想办法。”

张雁南毫不客气的甩开薛行简的袖子,愤恨道:“等他想办法?不如叫前线兵士当土匪抢钱的好。”

钟流安呵斥道:“休得胡说,坐下。”

张雁南是钟流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日里耿直易怒,只听钟流安一人的话,闻言虽有不甘但也忿忿的坐了下来。

刚刚一直未开口的工部尚书王守约思索片刻说道:“诸位大人,本官有一法子或许可行。”

众人目光聚了过来,大家都知道王守约在朝中一向沉默寡言,只知埋头做事,从不拉党结派,张雁南刚刚盛怒之下讲你们工部,也只因王守约女儿与顾家子弟有婚约,便说了这句无心之言。

王守约缓缓站了起来,娓娓道:“明年开春通天浮屠就要动工,工部本打算去梁州购买木料,如今想来还有一个好去处——冀州。冀州多山地,木料也算充裕。去年天灾人祸,冀州百姓多流散青豫邢三州,朝廷也为此暂免了冀州一年税银。前些天我见了冀州刺史,他同我讲可否将木料生意让与他们,以此号召百姓回来垦伐,也可补齐了一年税银的空缺,算算大可补足兵部的三十万两。”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就连张雁南也由衷敬佩。

王守约不忘给韩国正台阶下,说道:“刚刚受韩尚书与张尚书欠款之言点拨,我方才想起与冀州刺史的谈话,之前还未告知韩尚书,想必他也不清楚冀州情况,更不清楚冀州木料可替梁州木料。”

韩国正连连点头。

沈鹤年拍板道:“此计可行,就由户部拟个条子,咱们就在这儿批了,别耽误诸位回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