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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彻底放晴,杂草丛生的街道上处处都是下雨形成的水坑。水坑不深,但能映照出街道两侧的废墟,好一幅末日之景。
林道缓缓走着,这条街道虽残破,但很笔直,前方近百米都没有看见感染者的身影,林道迎着阳光,暖洋洋的,渐渐身体有些放松。从小镇到v城这里他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神经,他也有些累了。
副队长走在林道身后,倒是没什么放松的意思,他在比对周围残破的建筑,意图寻找一条快速通往基地的路线。
没过多久,林道缓缓收敛心神,整个身体逐渐调整。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一个老人曾对他说的话:蹲如峦,站如松,动若脱兔,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四周的居民楼爬满了藤本植物,有不少爬山虎,悬铃花和铁线莲。现在初春季节,少数的早花铁线莲已经开放,一些悬铃花也还没有丢掉它们的色彩。就这样挂在废墟上,算是见证了病毒爆发时期的种种往事。
林道走到一处废墟前,依稀可见是一个小卖部,快要散架的货架空空如也,布满了厚厚的尘埃。房间有些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林道猜测这里面应该是有不少骷髅架子,草草扫过一眼,林道继续向前。
化作废墟的城市,大都这个样子,植物因地制宜,或草或树。没有人为干涉,倒也风声水起。
林道抚摸着一片爬山虎的叶子,一路上走过,这样的风景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或者说他也是见证者之一。
……
“林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朋友的大叫传入林道耳中,他看着眼前的混乱,脑中仍是一片空白,等朋友拉着他跑起来他才回过神。
那辆车就在他的眼前爆炸,火光冲天;那个人就在他的眼前从爆炸的汽车中钻出,没了半截身子,浑身烧伤,但还能活动。
一切的一切,对于他的冲击太大,这个从军事学校回来的七天寒假令他毛骨悚然。跟许久未见的朋友出来逛逛夜市遇见这种事令他精神有些恍惚。
……
林道摇摇头,驱散这些回忆。不知不觉,副队长已经走在了前面,他的胸前依旧挂着那把冲锋枪,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四周,时不时看着手臂上的控制面板。
林道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后方也没什么感染者,这才快步跟上副队长。待林道跟副队长并肩而立,副队长突然看到了什么,十分激动的拍了一下林道的肩膀。
林道还在疑惑,副队长已经跑了起来,他一边开口道:“我知道救援队在哪了,他们就在前方的寺庙!不过,他们也发送的求救信号,我们要搞快些。”
知道事情紧急,林道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将钢笔枪上膛,拍了拍腰间的匕首,格洛克手枪也被他挂载在腿上,确保装备齐全,林道才安心一些。手里有家伙事,到哪都不虚的嘛。
随着林道和副队长一路狂奔,寺庙旁的那一圈树林已经清晰可见。废墟路上遇到了几个零散的感染者,相互分散得很开,在林道和副队长的配合下,没有对二人造成多大威胁,被他们尽数击杀。
临近树林,副队长缓缓停下步伐,他将自己匕首上刚刚留下的血迹擦去,目光深邃,“不确定他们是否安全,林道,做好准备。”
林道自然是早已准备齐全,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副队长见状,也不再多说,他首当其冲,一路上小心翼翼,不说一定将二队的人马救下,但求一个全身而退。副队长作为一个服役近10年的老兵,他可无法忍受自己送死还要带上一个半大的少年。
林道不知道副队长的心思,他在后方默默观察着副队长身后的两侧,确保后方不会钻出来什么感染者。两人一前一后,倒是无形间有些默契了。
一路无事,林道和副队长顺利的来到了寺庙的后方大门。按照第二突击部队队长的打算,他们就是应该从这个门出去救援三队的幸存者。后门模样古朴,没有锁死,而是半掩着露出一条门缝。
副队长跟林道背靠着两侧墙壁,半弓着身体,稍微靠内,形成一个突击阵型。副队长轻轻推开一点门,看向寺庙里面,“没有看见感染者,也没看见人类。”副队长说道:“安全。”
随后,他继续推门,直到可以让他们侧身而过。副队长进去后,林道依旧谨慎的看了一眼后方,他取出那罐所剩不多的消毒剂,喷洒在了后门四周,然后才进入寺庙并关上大门。
寺庙后门进去,穿过一座廊桥,不远处就是藏经阁,三层楼阁屋顶的正脊、垂脊、檐角置有多种琉璃瓦,庞大笨拙的建筑平添一份堂皇庄严气氛和色彩,檐角的十个小兽有些已经脱落。
林道末世之前倒是去过寺庙,但这种大型的寺庙他还是头一次进来,看着雄伟的建筑如今处处斑驳,他也不禁感慨。
两人相互警戒,走过藏经阁林道还是没有忍住望了一眼阁楼内,不出所料是一片血液凝固的褐色,与散落的经书交杂在一起,病毒肆掠,哪管你是神是佛。藏经阁两侧有不少禅房和斋堂,应该是僧侣居住和吃饭之地。
正前方则是大雄宝殿,是整个寺庙的中心主体建筑。林道两人从旁边绕过来,宝殿前大院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宝鼎,上刻正定蝉鸣寺。其北摆放有燃香供佛的大香炉,不过此时香炉里已全是灰烬。林道往里看去,居中摆放的释迦牟尼佛立像,雕像很大,十分吸睛,但林道再往下看去,却是一地的骸骨。
林道不禁皱眉,一旁的副队长见状也是感叹:“这就是末世啊,连佛祖的脚下都是尸骨。”说完,副队长径直走开了。
大雄宝殿前是一处碑林,往前两侧是钟楼和鼓楼。第二突击部队所发出求救信号的就是在稍远处的天王殿。
天王殿外,队长已经为队员包扎好了伤口,他自己手臂和胸膛的抓痕也裹上了绷带。岩九仍在昏迷,另一名昏迷的队员凯尔也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将死去的队友盖上裹尸布,此时他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希望三队和总部都能收到求救信号。”队长坐在殿外的台阶上喃喃自语,说起来也有些讽刺,救人的一方反倒需要支援。
这时,大殿后方传来动静,队长顿时心生警惕,端起枪,喊道:“谁?!”
“是我,邢何一。”副队长从天王殿旁走出,林道跟在其后。眼见是第三突击部队的副队长,队长放下枪,长叹一口气,随后一屁股重新坐下,他很累。
副队长此时也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二队队员,问道:“怎么回事?”
“遇上了个诡异的东西,像是古菌体,但是能散发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我们牺牲了一个,一个重伤,一个昏迷不醒,而我,如你所见。”队长诉说着,神色疲惫,连坐着都是用枪杵着地,“三队就剩你一个了?”
“嗯。”看着队长等人受伤不轻,三队副队长邢何一走到一旁也坐了下去,也不管地是不是湿的,他突然很想抽烟。
“这位是?”队长看着林道,眼神不是很友好。
邢何一看着天王殿内的一片狼藉,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他回答道:“林道,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他我估计已经死了。”
队长闻言,脸上的戒备才有所缓和,对林道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林道也回应一下,随后靠着墙,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邢何一随后问道:“这两人多久能醒?”
“不清楚,我携带的解毒剂耗尽,解不了凯尔的毒。如果要赶路,只能等你们来抗了。”队长咳嗽一声,他的手里揣着死去队员的铭牌,“还有个需要埋葬。”
……
邢何一和林道一起将死去的队员埋葬在了古寺山门旁的树林。时间和精力有限,坟墓也只是一个土包,上面压了一些石头并用一块长条木牌刻上了牺牲的队友姓名生辰和死亡时间。
二队队长蒲东河默默看着队友的墓牌,随后他上前两步走到坟前,从弹匣里取出了一颗步枪子弹,埋在了木牌前的土里。这把枪曾是死去队员的心头好,但枪不能随葬,这颗子弹算是代替了。
埋下子弹,蒲东河重新夯实土壤,每一个二队成员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手足。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或许是麻木了,他此刻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林道无声注视,无论是被感染还是被杀害,在末世里都再正常不过。人是共情生物,悲伤的氛围里林道也感觉有些压抑,副队长则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选择了沉默。
简单的埋葬,简单的仪式,末日之下十分常见。
简单祭奠后,邢何一背上还在昏迷的岩九,林道和蒲东河则是扛起了另一名昏迷的队员凯尔。
两个小队终是汇合,二队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此时他们的目标,是回到v城幸存者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