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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山里的风很大,吹得树枝咔咔作响。
周予安被绑住,醒过来时,眼前一片黑暗,隐隐地还能闻见一股血腥气。刚想动弹,身边的人立刻推了她一把:“别动,老实点。”
是个男人的声音,她甚至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胡子拉碴,强盗劫匪的模样。
她被绑了,沈崇明去哪儿了?
执剑呢,廖文斌呢?
不会那么倒霉,刚出柳林镇就遇上了齐王的杀手吧?
蹙着眉,用小手指摸了摸绳索,确认对方绑得很紧,一时间难以挣脱。眼睛被蒙住,密不透光的,根本不知道了哪里。
唯一能确定的是,绑她的人暂时不会杀她。
周予安听到风声,觉得他们现在处于一个风口,身后的男子用刀鞘推着她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都远,一行人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挖!”
是廖文斌的声音,与之前所听不同,他的声线里夹着一丝阴冷。周予安侧耳,廖文斌停在她旁边。
廖文斌身上有一种气味,说好听了是墨香,说难听了是那种存放多年的书籍,翻开后,发现书页腐烂后被虫蛀的味道。
眼下,在这股气味里还多了一缕血腥气。
他受伤了,伤势不重。
一群人在周围翻翻找找,过了会儿有人道:“没找着,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廖文斌说:“不可能,廖伯清那个疯子说的很清楚,就在这里。”
周予安听见那人说:“拢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咱们已经翻遍了,你没记错吧?”
廖文斌:“你在质疑我?”
周予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比冬天的风还冷。她摇了摇头,感觉有个东西倒了下去,果不其然,咒骂声从另一侧传来。
“廖文斌你敢推我?!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杀我,你敢吗?”血腥气下沉,应是廖文斌走到了那人跟前:“老老实实去给我找东西,找不到你我都得死,且你得死在我的前面。”
砰的一声,应是那人磕到了地上。
他们在找什么?在找廖伯清留下的证据。
那跟廖文斌在一起的人是谁?
是吴将军的人还是北狄人?周予安倾向于前者,认为他们是吴将军的人。
那廖伯清又是谁的人?
听声音像是吴将军的人,可这吴将军与北狄不是一伙的吗?难不成这吴将军与北狄人也是单纯的利益合作,朔州事败后,反目成仇?
有可能,极有可能!
周予安分析着眼下的形势,不自觉地挪了下脚。耳边传来破风声,紧跟着一支羽箭擦身而过,未等她做出反应,一把匕首就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沈崇明,我知道你没死,出来!”
廖文斌气急败坏。
“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心上人给杀了!”
“等一下!”周予安叫停:“你杀就杀呗,干嘛说我是他的心上人,你有见过把心上人丢下自己逃的吗?”
像是在印证周予安的话似的,又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擦破了廖文斌的肩膀。
“你看,我就说吧,我压根儿不是他的什么心上人。”
“闭嘴!”廖文斌的刀往前凑了凑,听得出,他很紧张,且随着周边羽箭密集,空气里的血腥气也是越来越浓,他的同伙应该被杀的差不多了。
“放了我,咱俩合伙,我帮你杀沈崇明。”
“闭嘴!”廖文斌大喊:“沈崇明,是你逼我的!”
眼见着匕首即将划破周予安的喉咙,廖文斌却瞪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匕首自周予安的颈上滑落,被刚刚好赶来的沈崇明握入手中。
“如何?”沈崇明问,看着周予安颈子上的伤口,眸光一寒。
“少假惺惺的,刚才不救我,这会儿冒出来了。”挣脱绳索,周予安查看了下廖文斌的情况。“他中了我的麻药,半个时辰内不能说话。”
说完,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杀手,几乎都是一箭毙命,看来沈崇明身边不止执剑一个高手。
想到这里,她快速起身,用发簪抵住了沈崇明的喉咙:“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还记得你在城隍庙中问廖文斌的话吗?他一个书生,面对心爱之人的断头竟能无动于衷是何缘故?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是第一次见死人,更不是第一次手捧断头。”
周予安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吴将军身边有个谋士。”沈崇明握住周予安的手:“此人行事低调,极为隐秘,除了吴将军和他身旁的亲信外,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生得是何模样。我让执剑查过,吴将军行事时,廖家必有皮货送到朔州。我怀疑过廖伯清,怀疑过廖掌柜,但直到廖文斌跟着我们上了马车,我才确定他就是吴将军身旁的那个谋士,也是真正想要暗杀廖伯清,取得他手中物证的那个人。”
“抓了他不行吗?”
“怕打草惊蛇,早在我们潜入廖府时,他身边的这些杀手就已经盯住我们了。”
“你怕杀手,等援军?”
周予安睁着大眼睛问,冷不丁被沈崇明敲了一下。他难得温柔道:“廖伯清留下的那份物证很重要,朔州还在,吴将军也还在。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朔州还会有下一次引狼入室。”
“所以——”
“我去拿证据,让执剑守着你,却没想到执剑与你一样。”沈崇明顿了下:“他以为手无缚鸡的廖文斌对你构不成威胁,安心的追杀手去了。”
沈崇明信任执剑,将她留在了马车里与廖文斌独处。
执剑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撇下她追杀手去了。
她相信沈崇明,明知道廖文斌不可信还是睡着了,结果执剑走后,她被廖文斌设计,挟持到了这里。
合着,还是她自个儿的错呗。
周予安心里有气,挣脱沈崇明后,再次用发簪抵住了她的喉咙:“我差点死你知不知道?”
“知道,下次不会了。”沈崇明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发簪在他的喉咙上划了一下。发簪锋利,瞬间划出一道血痕:“还气吗?”
“气,气我这发簪上没淬毒。”周予安抿着唇:“你早就回来了,一直跟着我们,倘若廖文斌对我动手,你会杀了他是不是?”
沈崇明没有回应,而是淡淡道:“太冒险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