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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爷停了车,走上浮桥。
皓月当空,周围一片寂静。
月光洒落在水面,清风徐来,搅得一海灿烂。
陈三爷左顾右盼,不知师姐在何处。
突然,左侧一艘船上有人挥挥手:“这里!”
陈三爷腰间别着枪,子弹顶上膛,右手袖子里还有一把匕首,镇定地走过去。
穿过踏板,来到船上。
两个短衣巾小打扮的男人,警觉地往陈三爷身后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把陈三爷引入船坞中。
一撩帘子,马文妹正端坐舱内。
陈三爷一下子愣住了,十二年没见了,有些陌生,师姐的模样变了,发福了,但神韵犹在,清澈的眼睛依旧熠熠闪光。
马文妹也痴痴地看着他,陈三更是大变样了,再也不是那个毛头小子了,取而代之的是西装革履,挺拔大男人。
陈三爷犹豫片刻,猛地扑过去,噗通跪倒在马文妹面前:“师姐——陈三不孝!陈三不孝!”
说罢连连叩头,泪水滚滚而出。
马文妹屈膝和他抱在一起,眼泪洇洇,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道到这些年我多么牵挂你吗?!”
“师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三爷失声痛哭,懊悔不已。
只有在师姐马文妹面前,陈三爷能卸下所有伪装,将真实的自己暴露无遗。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场场苦难,一次次惊险,他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没人倾诉,没人安慰,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八岁的孩子,扑在师姐的怀里,尽情哭泣。
马文妹心疼地抚摸着陈三爷的脸庞,喃喃说道:“我的三儿,长大了,长大了……姐看到了你的藏头诗了,姐看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累师姐了!”陈三爷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我都还活着,这就是老天保佑。”马文妹欣慰地说。
“姐,我误入歧途了,我误入歧途了!我走错路了!”
马文妹擦了一把眼角泪水,拍了拍陈三爷的后背:“起来,起来,起来说。”
陈三爷慢慢站起来,恭恭敬敬扶着马文妹坐下。
马文妹长叹一声,道:“自从你离开杂技团,我一个人苦苦支撑,我做梦都会梦到你,生怕你出意外,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我一手带大的陈三,怎么就这么狠!”
陈三爷再次泪如泉涌:“师姐,我当年糊涂,铸下大错,愧对师姐,愧对师姐!”
马文妹掩泪叹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陈三爷抹了抹眼泪,道:“姐,你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马文妹想了想,道:“自从杂技团被封,蕉万山留下口信,我就知道你惹祸了,我是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你平安无事,生气的是,你闯的祸,比天都大。”
陈三爷点点头,无比自责:“师姐,这一年多,你都躲在哪里?”
“唉,先是解散了杂技团,后来……后来……”
马文妹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陈三爷感觉马文妹神色不对,忙问:“后来怎么了?”
马文妹眉头一展,眼神变得急切:“三儿,我问你一件事,老华爷可曾来过天津?”
这个问题,如果换别人问,陈三爷绝不会说实话,但这是师姐,恩比天高,他必须实话实说:“来过!”
马文妹身子一颤:“人呢?”
陈三爷一惊:“师姐,你问他干什么?”
马文妹急不可耐地追问:“我问你他人呢?!”
陈三爷不敢撒谎:“他……他……死了。”
马文妹大惊失色:“死了?!怎么死的?!蕉万山不是一直给上海发电报,说庞华山没来天津吗?”
陈三爷颇为惊讶:“师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问你他怎么死的?!”马文妹大吼。
陈三爷沉思片刻,道:“被我杀死的。”
马文妹瞬间凝固了,几乎窒息,两眼愣愣地看着陈三,仿佛不认识,又仿佛见了鬼。
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惊恐。
陈三爷非常不解:“师姐?师姐?”
马文妹浑身颤抖,蓦地一挥手,怒吼:“你走!你走!”
“师姐你怎么了?”
“你走——”马文妹撕心裂肺地咆哮,眼泪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