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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丁大鹏和周之春的赌局也结束了,“秦淮圣手”丁大鹏击败了“南洋赌侠”周之春。
这完全在陈三爷意料之内,上次在丽都大酒店宴请众赌徒,陈三爷就试探出来了,丁大鹏的水平在周之春之上。
周之春是从南洋坐船飘洋过海过来的,此刻输得一干二净,才想起来没有回去的盘缠了,他倒是没忘记底注,却忘了衣食住行。
或许他没忘,只是赌瘾作祟,不输光,不罢手。
周之春一脸彷徨,看了看陈三爷,祈求道:“三爷,我远涉重洋而来,忘乎所以,今番输得一干二净,只有一事相求!”
陈三爷冷冷说道:“你说。”
“祈请三爷给点盘缠,我好坐船回去。几颗大洋就够。日后,我定还来上海拜会,届时本息一并还清,并厚谢三爷!”
陈三爷冷冷一笑:“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输得就像一条狗!既然你是狗,狗吃屎,狼吃肉……”说着一转头,看着棍儿,“棍儿啊,你去茅房挖一坨屎过来,喂周先生吃,周先生如果吃下去,我就借给周先生两颗大洋做盘缠!”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陈三做事,真绝啊,毫无人性。
周之春羞得满脸通红,咬牙说道:“陈三爷!胜负乃兵家常事,人可以得意,但不能忘形,风水轮流转……”
“轰出去!”陈三爷一声怒吼。
根本不给他叨逼的机会。
阿杰、阿贵等人一拥而上,把周之春赶了出去。
陈三爷环视众人,微微一笑:“各位,大赛继续!再次抽签,合字者歇息,分字者对赌!”
这是最后一轮抽签,因为还剩三人:张万历、董元辰、丁大鹏。
抽到“合”字签,暂时歇息,抽到“分”字签,即可开赌。
都在陈三爷掌控中,不出预料,张万历抽到了“合”字签,暂时观战。
董元辰和丁大鹏马上回到赌桌,开启新的一轮赌局。
董元辰是誓死不退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和张万历决一死战。
这一路赌局下来,唯一令陈三爷稍感意外的是丁大鹏,这厮一直混得不咋地,属于老千中的穷人,本以为他捞一把就走,没想到,他坚持到了最后。
这一刻,陈三爷明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八个字,在赌桌上,淋漓尽致。
越是没见过大钱的人,越控制不住自己,每赢一局,脚下的大洋就增高一米,完全沉浸在金钱的包裹中。
穷鬼,是不能见大钱的,容易迷失,他控制不了这么大的财富。
丁大鹏是穷怕了,窝囊够了,做梦都想过富贵“凯鎏”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骑马骑大的。
那胭脂红粉、千娇百媚、细皮嫩肉、顾盼生情,在梦中频频向他招手。
他曾发过一个毒誓:要么成为有钱人,要么死在追求钱财的路上,总之,再也不想穷困潦倒地活着!
为此,他来到上海,实现这个誓言。
他住的客栈很寒酸,之前陈三爷在宴会上还讽刺过他,说他“谈笑有红薯,往来五百斤”,硬生生把《陋室铭》改成了街头小贩般的顺口溜,他深受刺激,虽然当时没机会反唇相讥,但这个债,他记下了。
这种人,记仇,感觉整个世界都针对他,穷,使他抬不起头,使他心理变态,使他敌视一切。
尤其是当时陈三爷身边跟着蓝月、采薇、珠珠、红袖,四大美女,这种天壤之别,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所以,他暗暗咬牙:誓死不退!
欲望和贪婪,会让人丧失理智。
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本来,陈三爷讽刺他几句,是试他深浅,没想到在他变态的心理上,雪上加霜。
夜里,回到客栈,他盖着破毯子,闻着客栈发霉的味道,幻想自己干掉陈三爷,取代陈三爷,成为“外滩九号”瓢把子,穿一身崭新西服,头发整齐地往后抿着,雄姿英发,神采奕奕,把蓝月、采薇、珠珠、红袖,都拥入怀中,置八尺大床,痛痛快快地来一场巫山云雨。
每晚,都枕着幻想入睡,次日醒来,一柱擎天。
丁大鹏,已走火入魔。
很快,在第二局,他就被董元辰偷鸡,输了400万,此刻,他应该考虑停手,但他又顶了上去,第三局押上仅剩的30万赌资,董元辰不开牌,他没办法,向陈三爷申请借款,陈三爷冷冷一笑:“不借!丁先生太穷了,没有任何田宅铺面,借给你,就是打水漂!”
大庭广众之下,揭人不揭短,这番言辞,让丁大鹏羞愤难当。
其实陈三爷是想逼退他,让他弃牌,至少可以留条命,可丁大鹏领悟不到,他认为陈三在挖苦他,羞辱他。
他想起了自己的毒誓,一咬牙,豁出去了:“我赌命!押上这条命,开牌!”
董元辰老猿般阴险地看着他,哼哼一笑:“可以。”
一掀牌,董元辰是黑桃j、红桃q、方片k,大顺子。
丁大鹏是黑桃q、红桃j、梅花10,正压一个点!
倒霉透顶,就差一个点,恰恰被董元辰拿捏。
董元辰冷冷一笑:“后生,你以为我还是偷鸡?你错了!鸡不偷二!”
丁大鹏眼中布满血丝,浑身颤抖,突然一闭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随即转身,目视陈三爷:“我输了!砍头吧!”
陈三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俄顷,道:“好。”转头吩咐阿杰,“阿杰,砍下他的脑袋!”
阿杰转头看了看皮爷,皮爷点点头,阿杰和阿贵一同扑过去,阿杰一伸手将丁大鹏按在一把椅子上,阿贵举起了砍刀。
女荷官们都把头转过去,不敢直视。
突然,丁大鹏扭头怒视陈三爷,喝道:“陈三,我今日败了,下辈子投胎,十八年后,我还是赌徒,我希望你能再活十八年,等着我,我必摘下你的人头!”
陈三爷冷冷一笑,说了一句最伤人自尊的话:“下辈子,你还是个穷鬼!”
丁大鹏临死受辱,陷入疯狂,破口大骂:“陈三!你就是条狗!在津门你当狗,在这里你还是狗!你也是个穷鬼,小人得志,操了沈心茹,以为自己身份提高了?你就是个贱民,祖祖辈辈都是贱民!你爹贱,你娘也贱!”
陈三爷一拍椅子站起来,几步就来到丁大鹏身边,喝令阿杰:“闪开!”
阿杰赶忙退到一旁,陈三爷抓住丁大鹏的头发,将他薅起来:“你再说一遍!”
丁大鹏目光阴狠:“你就是个贱民!小人得志,操了沈心茹!”说着,一口痰吐在了陈三爷脸上。
陈三爷提膝一顶,一下顶在丁大鹏的心窝上,丁大鹏顿时泄了力,陈三爷掐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推,疾行几步,把他推到东侧的柱子上,另一只手也搭上来,两只手死死掐着丁大鹏的脖子,一齐用力,丁大鹏顿时憋得喘不上来气,两眼猩红,眼珠子几乎掉出来。
陈三爷手上加力,两人怒目相视,血水从丁大鹏的眼角流出。
陈三爷再次发力,丁大鹏脑袋一歪,再也没有声息,陈三爷,众目睽睽之下,活活把丁大鹏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