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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酒的甘醇，所牵连出的种种妙目幻境，让她如今都深陷其中。
不过，仔细想想，或许是年幼偷尝，才别有一番滋味吧。
乞丐劲力之大，伯懿一时拽不开他钳着玉浅肆的手，妄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老人家，不知您的酒都是从何处寻来的？”
那人浑浊的目光慢慢挪到了伯懿面上，待看清他后，缓缓绽开一个沟壑纵横的笑，继而松开了钳制着玉浅肆的手，仰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赢了，我们赢了！不是梦，是真的赢了！”
见他突然发起疯来，伯懿连忙护住了玉浅肆退了几步。
那乞丐笑得愈发夸张，竟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不多时，方才在擦肩而过的商队领队同副手进了客栈，那领队为众随行一一订下床榻客舍后，命副手出门将屋榻的号牌分给门外众人，自己则引着一位裹着斗篷的华服少年上了二楼。
伯懿也摸出了五枚铜板同那坛酒放在一处。
若非当年一时好奇偷喝了他的酒，见识过了诸般幻妙胜景，得知了世之广博，她便不会下定决心主动寻找机会，想为自己和母亲挣得一个未来，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机遇了。
通化坊集结着全京城南来北往的货栈，是胡商唐贾常来常往的地方。人多了，自然也有眼光独到的贾人做这些行商的生意，买卖车马等，以备商人的不时之需。
“虽不知晓你们的过往，但既然是帮了阿如的人，自然该感谢。但阿如此前的想法也很周到，钱财对街边乞儿来说恐是灾非福，这五枚铜板您拿好了，日常应个急应当是足够的。”
若说是一时兴起想要做生意，也并无不可。可他们一行人的装扮行事，却是老道行商的模样，实在是错漏百出。
她能告诉自己她的小字“清如”，那又何尝等不到一日，她会告诉自己其他的事情，所有的事情。
崔领队指了指楼上道：“我家少主第一次出远门，天冷畏寒，先上去歇息着了。”
竟就这样不伦不类地走了一路，实在是叫人笑掉大牙。
握着茶杯，指了指门外的方向，二人也顺着那方向扭头去看。
他们身后，方才兀自大笑不歇的老丐子，看着二人的背影，将那坛酒揽入怀中，呜呜哭了起来，依旧喃喃念着：“我真的做到了这次，我们会赢的。”
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等。
玉浅肆迟疑了一瞬：“你在这里等等我。”
“二位看起来可不像是拍板的人。”
二人在客栈四周查看一番后折返回客栈，恰好遇到一商队押着几车用油布篷盖的木箱，风尘仆仆，在客栈侧门的小院内热热闹闹吆喝拾掇的繁闹模样。
玉浅肆不知看到了什么，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满，先一步绕开了嬉闹的人群进入客栈前堂，寻了一处角落里的空着的大食桌坐了下来，随意点了几份小食。
还未靠近便带了笑脸，叉手道：“二位，这堂中再无其他空位，可否行个方便，允我兄弟二人同你们拼个食桌？”
玉浅肆啜了一口热茶，咸香盈口。南边的茶还保留着前朝的诸类辛料佐味的习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是啊，”那领队放下酒壶，叉手介绍道：“在下姓崔，与族中兄弟一起贩些胡人的皮毛去南边。近几年这南边，冬日一日赛一日地冷，胡人的皮毛又厚又大，是紧俏货呢！”
她扭身快步走开，不一会儿拎回了一坛新酒，放在了依旧笑个不停的乞丐面前。
看着她此刻垂眸注视着烛火，卷睫与梨涡被勾勒出金色的宁和，那些纷繁的疑问便消匿于野，他也沉下心来，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舒寂。
可商人来行商都用自己的车马，不会到了长安才置办东西，只当偶有破损时，才会置办一两辆补齐。是以寻常商队的车马样式、新旧皆不相同。可他们的车马皆是通化坊的统一制式，一看就是新手。
虽说玉家与乞丐之间多有往来，可她怎会去偷喝乞丐的酒？遑论是那么脏的破碗。
待玉浅肆与伯懿点的小食都上齐时，那领队才下了楼与副手会合，二人在堂中梭巡了一圈，看到了独占着一个大桌的玉浅肆与伯懿。
玉浅肆轻抚着茶杯边沿，似随口相询：“二位是从京城而来？”
若说此前玉浅山对她的诸般挑衅，是因为玉家族内争斗。
伯懿望向依旧垂眸静默不语的玉浅肆，难怪方才她在门外神情不满。
“阿如，我们走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大不了自己之后多试试其他法子，酿出更好的酒来。
伯懿看向玉浅肆，玉浅肆轻轻颔首，他这才示意二人自便。
可她身为玉家下一任族长，医术泛泛不说，对四家族之事亦讳莫如深。可既如此，却为何要以玉家之名高调入官门？
崔家两兄弟神色一僵，讪讪地坐了回来。恰好店里的小二传菜，这才掩下了些许怪异的氛围。
呜咽和着夜风悲鸣，伯懿回头望了一眼黑处，眼前女子周身的谜团更添了几分新雾。
“老人家，这坛酒就当给您赔不是了，多谢您”
“马车是通化坊车贾那儿置办的吧？看这新旧？二位是第一次行商？”
自她在法谨堂立于林氏面前，公然为他辨言时起，他便再也没有私下调查过她。那些外界的流言，更是一概不去理会。
崔领队也觉赧然，打着哈哈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城里人还这么多，看来这七佛城的法会果然名不虚传啊。幸好今日已经结束了，不然明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呢。”
说罢，捡起了一旁的灯笼，引玉浅肆离开。
见玉浅肆不为所动，他好奇道：“不过姑娘是怎么知道我们从京城而来？”
“呦，客官还不知道吧？”路过的小二闻言，垂首兴然介绍道：“今年的七佛法会，可不是七日，明日还有一日呢！诸位贵客也是赶上了！明日一早，七尊大佛都会被抬出来，在街上巡礼接受信徒瞻仰，要走遍整个七佛城呢！”
这一下，桌上的四人，都愣在了当场。
“七佛法会，不就只是七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