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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一身玄色大袖宽袍，确定林止看见了自己，立即低头朝前走，没走几步，就是一条巷子。他抬脚拐进去，站定。
小半刻过去，他蹙眉。
很快，大半刻钟过去了。纵是要安排下人找由子，也早该过来才是。想到这里，他突然一甩手走出巷子，朝棺材铺一望，哪还有那抹白帷帽绿长裙的身影。
脸上骤然露出讶异。
以他的记忆力，是不可能认错的，何况他还……当时虽不清醒，但有些东西只要他经历过，就会在脑子里留下印象。
就是她！可是她为什么……
这大半刻钟，林止已经走回泰宝行，心绪也平稳下来。路过药房，还顺便买了一套银针并几味不常见的药，例银跟老太太给的又全部花光。
也没忘差花蕊去跟卖糖水等小贩打听命案的事，没有得到林止想要的东西。何袁氏，那个贞静勤劳的妇人，死得无声无息。
或许她早就见到何家后院井边那婢女了吧，有些人，只有死后才能认清身边人的真面目与自身处境，可是又有什么用？
思及，林止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机会，绝不可浪费！
娇杏提着烤鹅也像刚到，林观向林止主仆俩投来探究的一眼，识趣地没问人家去了哪里，知道不会有答案。
当然，林观也懒得关心。若是让人冲撞，或是又给人怎样了，那可不关她的事。
上车时，林止在娇杏身上闻到一股药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种烂大街的助兴药。
柳雨儿五岁时就能辨别了，师母教的。
上车之后，林止有事没事就往林观脸上瞧，嘴角的鄙夷丝毫没有要掩藏的意思。因为林观身上的药味更浓，此刻药应该在她身上，来时并没有这药味。观她的身段，也不像经过人事的女子，为什么需要找这种东西？
钟鼓巷……林止记住了。
“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林观冷声喝道。
林止拿来一个软枕靠在腰上，摸出自己今日买的两朵珠花和一只水滴碧玉耳坠子细瞧。
“问你话！”林观忍得烦躁
“花蕊，好看吗？”林止歪头问婢女。
“好看。娘子选的肯定好看。”
“我也觉得。”
林观攥着拳头银牙都快咬碎，这贱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啊！”
花蕊突然一头撞在轿壁上，知道是娇杏动的手，腰上很痛，人很懵。
只见她家娘子慢悠悠掏出羊皮针包，抽出一根来，朝壮硕的娇杏俯身过去。
“止娘！你想做什么？”林观怒目而视。
林止作势要回答，没料下一瞬银针就扎进了娇杏的大腿。
一声闷哼，娇杏浑身不控制地战栗起来。
这时林止才道：“姐姐，妹妹帮你教训奴婢呢。我看见是她这只腿踢的花蕊，那我就罚她这只腿好了。”
“你！你干了什么！”林观发现娇杏脸上不知何时渗出大颗汗珠，怒不可遏：“你会用针吗，你是想扎死她？”
“瞧姐姐说的，妹妹当然不会呀。只是今天好奇看见这针才买的，还没开始学呢。”
“混账！要是娇杏有事，我绝不放过你！”
林止笑道：“你为了你那得不到的男人，都把妹妹害成什么样啦，还能怎么不放过？”
林观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是不是逮谁咬谁？要是有证据，只管去求祖母为你作主！”
“求她？”林止摇头：“那多没意思。”
林观正摸不准林止话里是什么意思，娇杏一把抓住她手腕：“娘子，痛，我，腿，腿又麻又痛，娘子……”
林观不敢让娇杏出事，冲上去掀开轿帘：“去医馆，千金堂，不，仁和堂！快！”
反正离家也不远了，林止唤道：“停车，我自己走回去。”
“林止，你给我听好，不管娇杏有没有事，今天这事没完！”林观颇有点手忙脚乱，撑不住近两百斤的娇杏。
她话都没说完，林止跟花蕊已然身姿灵活地跳下马车不见了。
林观从未像今天这样憋愤过，又憋屈又愤怒。这止娘，连身边婢女的亏都不肯吃分毫。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闷葫芦变成个睚眦必报的疯狗！
这边林止问花蕊还疼吗，花蕊的感动和兴奋早就盖过了痛意，猛摇头，说完全不痛啦。
林止失笑，心里舒畅了身子自然就好了。
“林三娘子。”
来人走近，后面的婆子见是个男人，勇敢地上前站在林止前面，喝道：“哪来的登徒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大街上敢跟我们家娘子搭话！识相的赶紧让开！”
林止没掀开帷纱听声音就知道这人不是方才棺材铺那位，看脚上的鞋子像是个小厮或力夫。
“这位妈妈，小的只是听说三娘子捡到我家主子一条坠子，特来讨要并感谢，不是坏人。”
坠子？
莫不是那天他从脖子上扯下来的吊坠？面前这人果然是那人派来的。
真是可笑，送了人还来讨要，黄子豹的兵下作至此。
“妈妈，我家主子说，用这块玉佩换。”
婆子霍地退后一步，险些碰到三娘子，揉着眼睛惊讶得嘴都合不拢。饶是她无甚见识，也知这是块极品鸡血石，一时想不起有什么玉比鸡血石还珍贵，竟拿这个来换。
林止蹙眉，出声道：“去接过来。”
小厮没任何犹豫就递给了婆子，婆子又赶紧递给林止。
她拿在手上就知这是真的，黄子豹的人奢糜得是不是过分了……
“走吧。”林止把鲜红的祥云玉坠揣进兜里便要走。
小厮急了，慌道：“三娘子，我家主子的吊坠呢？”见人家不作停留，吓得赶紧跟上，飞快道：“我家主子情急之下丢的，这于他非常珍贵，求求三娘子高抬贵手，把东西还了吧。”
林止停步，淡淡道：“我没有捡过你家主子任何东西，如果他真有掉落，或许应该去掉落的地方找。”
小厮脸一白，僵在原地。没捡，那你接我的鸡血石干嘛？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小娘子！他想拦又没拦，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