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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省里也知晓?!
张遇林深吸了一口气,这意思是说,丞相胡惟庸也支持陈宁的安排,想要致顾正臣于死地?
严钝行礼后便离开了。
自己只是说中书省里也知晓,可没说胡惟庸是什么态度,知晓和表态是两码事。当然,这话落在张遇林耳朵里,他到底怎么想就不重要了,那是他的事……
张遇林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宁、胡相交代的事,着实非同小可,这种问讦官员之事又不好推掉,毕竟顾正臣是句容知县,句容隶属于应天府,受自己管辖。
可这与费强案是两码事,按陈宁的意思,那是先办句容知县案,然后再论费强案,如果第一个案将顾正臣给解决了,那第二个案自然也就不用审理了,毕竟原告都没了,还审理什么。
可这样一来,自己很可能无法交差啊。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帝,宫中禁卫打扮为衙役,本身就说明皇帝选择旁听此案,若胡乱审问,不分主次先后,这一次很可能不是板子的问题,而是脑袋的问题了。
就在张遇林辗转反侧时,华盖殿的灯火依旧明亮。
沐英跪在殿中,看着手中的文书,冷汗直下,连忙说:“陛下,是那费强逞凶伤人在先,顾先生这才命护卫动了手,他是无辜之人,而平凉侯却说什么店铺招待不周,撞伤了费强,还欺行霸市,打了费强护卫及费强本人,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朱元璋冷冷地看着沐英,不满地哼了声:“你说说咱的侯爷不仅管教不严,还是非不分?沐英,私底下你见到平凉侯都得喊一声费伯伯,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沐英郁闷不已。
正因为自己知道费聚是什么人,才这样说呢。
话说陛下老爹,你袒护费聚没关系,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在几个月之前还训斥过费聚,说他冥顽不灵,酒色误事。
“陛下,费伯伯定不会是非不明,只是很可能会受人蒙蔽啊。毕竟,白间事所见者众,已在金陵百姓们之中传开。”
沐英认真地说。
朱元璋看着一脸认真的沐英,原本板着的阴沉的脸色顿时消散,转而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看得沐英有些诧异。
“起来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然后从桌案中拿出一份密奏,递给沐英:“到底发生了何事,检校早已奏报过来。顾小子还算有分寸,最后那一下没痛下杀手,终归是读书人啊,少了点血气……”
沐英嘴角抽动,有点不明白朱元璋的想法,听这话的意思,他竟在埋怨顾正臣最后没敲破费聚的脑袋?
“陛下既然知道如此,为何还要对平凉侯……”
沐英不解。
朱元璋收敛了笑意,严肃起来:“费大哥的儿子战死沙场,这几年一直努力,可始终再无后人,太医诊治说有隐疾,很可能再无后人,朕若直接告诉他,他一直器重的义子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是个混账东西,他岂能接受?”
沐英看过密奏,将文本递放在桌案上:“可若是平凉侯前往应天府衙,审讯之下,也会看出费强为人,且碍于律令,这费强很可能会受刑……”
朱元璋正色道:“这正是朕想看到的。”
沐英顿时明白过来,行了个礼,退出华盖殿。
朱元璋再次打开检校送来的奏报,目光微冷。
兄弟是兄弟,君臣是君臣!
自己可以宽恕有功之人,如中立行大都督府坐盗官物的佥事章龄、王简,按律他们当死,可自己宽仁,饶了他们不死,发至南面镇守地方!
费聚这些年来,确实也犯了许多错,害了不少百姓,可自己看在他从征多年,功劳巨大的份上,也饶了他。
只是,这种饶恕是有底线的,一次,又一次,当兄弟情谊都要耗没了的时候,就只剩下冰冷的屠刀了。
费聚毕竟是功臣,作恶点咱宽恕了,是看在他为大明流血的份上。
可那费强算什么东西?
朕宽恕几次,够了!
这一次借顾正臣之手,敲打敲打下也好,有个词语叫什么来着。
对,敲山震虎。
打了费强,也能让其他开国功臣及其子孙收敛点吧,别一个个以为成了公侯伯爵,手握铁劵,就能胡作非为!
玩物丧志,何况百姓不是物!
咱是农民出身,知道农民被欺负到极致时是什么样子,红巾军怎么起来,如何壮大的,咱都看在眼里。
要想让江山万代传下去,就如顾正臣所言,至少让这些百姓吃饱穿暖,有个稳定的生活,他们才不至于冒险做掉脑袋的事。
若任由人欺负百姓,必有民怨。民怨多了,那就是多年前的场景啊。
“皇帝带诸将征战四方,为的是什么,是天下太平,是百姓安宁,是天底下的人不再受贪官污吏之人欺辱!”
“顾小子倒是会说话,哈哈,检校说百姓中称赞咱的众多,这就是人心啊。论说话,这费强还真不是顾正臣的对手……”
朱元璋召来郑泊:“明日你去应天衙门看着,咱很久没看这种热闹了,也想去走走。”
郑泊有些担忧:“外面风大天寒,陛下身体尚未痊愈,不妨待在宫内,臣等定将堂审情况最快速度奏至。”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必了,总留在这暖房里也不是个事,人在暖处呆久了,容易懈怠,出去吹吹冷风,也是不错之事。”
沐府别院。
姚镇走至窗边,推开窗,看着奋笔疾书的顾正臣,咬牙道:“老爷,明日堂审时,若情况不对,尽管将所有事推到我身上,我一力担下便是!”
顾正臣收起笔,伸手护住剧烈晃动的蜡烛,看向姚镇:“我可没有牺牲自己人的习惯,何况此事是我们有理,于情于法,都是费强的错。”
姚镇着急起来:“老爷,是费强的错,可朝廷未必护着咱们。官官相护这种事常有,何况对方又是个侯爷,我们未必斗得过他们。”
顾正臣见姚镇不走,索性直接吹灭了蜡烛,借着窗外的积雪光亮,笑道:“官官相护,这是没错。可你忘记了,老爷我也是个官啊。”
姚镇张了张嘴,很想说:老爷,你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在金陵,七品中除了御史外,基本上不算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