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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她嫁去林州,其实相当委屈,傅弋此人她早先便有听闻,但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全凭爷娘做主,她没有反抗的余。
现下里,她也说不清自己倒是紧张些什么,大约是知晓李偃非平庸之辈,大体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只是与虎为谋,难免皮绷得紧。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愕然发现一个问题,李偃亲自来迎的她。
这是多大的脸面?
谨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总之挺复杂的。
车马进了城门,辚辚碾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中街四下安静,百姓有远远观望的,但惮于李偃威名,不敢上前凑热闹。
李麟更是率卫兵仔细护送,以免冲撞。
谨姝在这样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声、外面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音、以及马蹄蠹蠹之声中,终于等到了下车的请声,她掀开幛幕之时,有下人已放了脚踏在旁。
她小心谨慎地预备下年辇的时候。
一只手递了过来。
谨姝下意识抬了头。
四目相对,李偃立于马车下,正伸手预备牵她下来。
周遭倏忽变得愈发安静了。
他目光幽深而笃定,谨姝眼中的讶然却怎么都藏不住,她忽地想起来那天随祖母去寺里烧香一事。
祖母先行,她乘小车随后,却没料到路上一匹惊马撞翻了她的马车,她从马车上滚下来崴了脚,跌倒在路旁的草丛,疼得浑身僵硬,动都不能动,那马围着马车跌撞了一圈,倏忽掉头又朝她奔过来,须臾就要踏着她身子过去了。
稚栎随行,在一旁尖叫出声。
几个随行家仆拦了几下都不能抵挡,眼看着谨姝就要惨遭马踏之苦,这一蹄下去,以她体格,恐也是非死即残。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打了个响厉呼哨,惊马身子顿了片刻,然后一道身影翻身上了马背,勒绳生生将马转了个方向,而后马仍向前胡乱奔走发疯,谨姝魂魄尽失地被稚栎扶着从草丛里爬起来。
她瞧见马背上的人,更是心惊肉跳,唯恐那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却没想到马没多会儿就在他手中安静下来,被他制服。
那人御马而来,高高坐于马背上,俯看于她,那目光幽深而森然,威凛不可直视,声音却还温和:“可有恙?”
他目光锁了她许久,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在等她回答。
谨姝勉强行了谢礼,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只恳切道:“无恙,多谢英雄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赠金帛财物以谢大恩,可笑纳乎?”
“不必。”那人冷淡回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使马掉了头,侧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来日相讨,愿莫推辞。”
他身旁跟了几人,皆沉默不语,却形影不离,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谨姝料想应是哪位显贵之人,不敢叨扰,只当客套之语,恭谨应下,再次拜了谢,出声告辞。
那人着了两人一直护送她们到寺庙。
后来稚栎还与她提起,“那相公生得好姿貌,又兼勇武过人,小娘子当言以身相许才对。”
谨姝那时还在为玉沧的危机苦恼,父亲那时已有意交好傅弋,而傅弋去年便提过一次亲,而今恐她还是要嫁给那个年岁和父亲相当的男人,她哪里顾得上和她打趣,只说:“莫要胡言乱语。”
而今那人就立在马车外,正递手迎她下婚辇。
谨姝终于回过神来,心下百转千回不能平静,只将手递了过去。
李偃紧紧握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将她手尽数握于掌心。
只觉柔软异常,又感慨女子手怎这样小。
他目视着千万,只觉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在握上她手的这一刻,安定下来。
谨姝却感受到他指腹常年被马匹缰绳以及兵器磨出来的厚茧,她从未有过被男子牵着手走路的经历,只觉得整只手都不似自己的了,灼热异常。
走路也快要不会走了。
李麟悄声和军师说,好似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先生你瞧,主公两耳是不是红了?”
军师摇头而笑,“尔实皮痒,竟敢取笑主公,仔细主公听见,又要操练你。”李麟几乎乃主公一手带大,此子天资过人,奈何顽劣不堪,平生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自己这个叔叔。论力气,李麟天生神力,然却不及李偃。论智谋,李麟十四岁统骑兵,擅以少胜多,屡建奇功,旁人钦佩乃至五体投地,然主公又比他算高一筹。
李麟这会儿仗着主公忙正事无暇理会他,仰着脖子拍了拍胸脯,“子婴不惧也!”
朱婴在旁微微挑眉,只觉万分好笑,“如此我说于主公听,汝大话莫闪了舌头,前次主公还说,你最近惫懒,要考你骑射。”
李麟欺身捂了朱婴嘴巴,咧着一口白牙笑,“好哥哥,有话好说,莫做那嚼舌妇人。”
其余人笑作一团。
李麟虽则加封大将军,多年征战,战功赫赫,其实今岁还不及弱冠,仍旧存几分少年心性。
平日里和朱婴关系最好,常吵着要和朱婴拜把子,前几日还听他念叨,“好哥哥,虽则你和我叔叔一般大的年纪,然则我也并不嫌弃于你,莫非哥哥你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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