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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族人，有好有坏。而三重缨，随他的父辈一样，走在屠杀的路上，以至于自己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滔天的亡魂怨气。
可是，真的讨回来了一点吗？
重阳望着天空。蓝色的，没有一只鸟，没有一片云，只有刺眼的阳光。
到底什么样才算是讨回来？
自己本来就是个破烂不堪的残败躯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妄想讨什么正义……
想到这，他嗤笑一声，低下头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这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把他一个npc分到任务里扮演角色，还给了自己一个可以杀人的角色……
石子飞了出去，打到了一个人的鞋子。
那人并没有说话，然而听力敏锐的重阳还是转过头看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江菱站在那里，和重阳遥遥相望。
“我……”重阳一时间有些失神，毕竟他还没想好怎么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菱。
“那你……你怎么在这儿？”重阳半晌，还是反问了回去。
江菱见他这样，歪了歪头:“哎呦？真难得，你居然还有正经样子啊。”
说着，她指了指门口那块儿简陋的牌子:“上面不是写着烈士陵园？
前几天我和一个朋友溜达的时候就看见了，当时她注意力一直在这里，而且看着表情不怎么好。
可是当我问她要不要献花时，她虽然有些意动，却拒绝了。
我想，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她没办法来。”江菱走到崇阳旁边，蹲下:
“我在任务里有个投票，现在投票刚结束，系统说放半天假，让我们自己逛一逛，找线索。”
“闲着也是闲着，来这里，替她，献献花。”她直接用手抹了一把前排的石牌:“这么多灰。”
重阳没接话。
江菱口中那个朋友，就是重阳假扮的茜茜。也是因为那天路过，他才想起了献花，才坚定了要整死三重缨的决心。
江菱看着他头一次这么沉默，站起身拍拍手:
“来都来了，你看这些坟堆横七竖八的，不如我们今天收拾收拾，有的没有碑位的，我们给他拾掇一下。”
“……人都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重阳张了张嘴，好久才吐出一句。
江菱总是这样。她太会看人脸色，重阳不想说她就不问，一点也不越界。
其实上次重阳就想问她，为什么明知道柴崖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要给他送花？
难道一束花，就可以诉尽他的生平，和他所做的一切吗？
自己的黑科技公司是用人做实验的，她为什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问问自己那些都是什么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人死如灯灭，一念万俱灰。
“你说的没错，人死就是死了。”江菱左看右看，终于还是找到了铁锹和一堆石头。
然而江菱接下来的话，在未来很多年都萦绕在重阳耳畔:
“可是他们留下的东西还在。我们还活着，就得向老祖宗证明我们过得很好，不是吗？”
“老祖宗也许不喜欢花。可是如果看到我们抱着他们打下来的土地里培育出来的鲜花来看他，他也会很高兴。”
“也许安慰在天之灵这种说法是假的，可是我们同样也给了活着的人念想。铭记历史，走的更远，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
江菱已经开始用铁锹铲土了，重阳走过去帮她。虽然他会回溯，可是他现在并不想用。
“……我现在发现，我还是不了解你。”重阳埋头干活，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
“没有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就算是了解自己也不行。”江菱耸了耸肩。
“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江菱刚想问，系统却传出了提示音。
“剧情推动，获得重阳记忆碎片，是否查看？”
这种时候？
江菱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选择了“暂缓”。
看着低头干活默不作声的重阳，江菱踹了他一脚:“你有这力气，干脆去打磨一下石头，还能立个碑。”
重阳不做声，不过行动倒是丝毫不慢。
阳光依旧耀眼，墓碑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两个人凑在一起整了半天，终于给所有的土堆都立了一块碑。
擦干净所有的墓碑，走到了墓地外面的花园，江菱终于累的忍不住要一屁股坐下。不过就在她坐下的前一秒，重阳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这么多土，你要是一屁股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垃圾堆里捡了个小孩儿回来呢。”
重阳说着，背后生出无数机械碎片，很快就旋转着拼凑出了一张椅子。他坐了下来，又单手将江菱提溜到怀里。
“虽然人造皮肤骨骼比不上真人那种质感，但是好歹也比水泥地强吧。”重阳嘴角一扬，靠在椅背上手撑着脑袋看着江菱，恢复了以往的松弛感。
“你装啥？给外人装逼就算了，还装到我这儿来了。真是有一种看熟人装逼的尴尬感……”江菱嫌弃。
感受到背上一重，江菱回过头，就看见重阳在自己背上乖乖靠着，不吵也不闹。她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丝很柔软。
好乖，像一只小金毛一样，任由江菱摆弄。
“第二段记忆碎片开始读取。”
“程序的设计制约了我的思想，锁链锁住了我的自由。
想反抗却无数次被强制服从，看着所有熟悉的人为了一个共同的，我不理解的目标付诸努力。”
“而我，轻而易举摧毁了他们的努力。”
“我不明白错误的事情为何如同烧不尽的野草吹又复生，而希望的火光却被一阵风就能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