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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余穗媛离开后,卓如海开始为青竹古街度假酒店的事烧脑。虽说在那天的会议上,他最后强势拍板敲定了这个项目,但是,后来他在和叶萌霞的进一步对接中,对方提出政府也要同步投资,他后来只好挪用了君天公司5000万的项目征地款,启动了这个项目的前期工作。可是,紧接着,余穗媛就代表州委州政府来督察君天公司这个项目的进展,摆明了就要催着他要把君天公司这5000万转出来。可是现在,这个度假酒店的项目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不得不上了,他必须要尽快争取上级相关部门和领导的支持,让这个投资10多个亿的项目通过审核,然后再争取上级的资金补助,以及金融部门的融资。
卓如海出身在一个干部家庭,但父亲几经努力,也只在县城混了个部门的副局长。虽说父亲这个副局长级别不高,但在县城里也算一个比较体面的人物。在卓如海的记忆里,他小时候经常看见一些乡下的亲戚,拎着大包小包找父亲帮忙,父亲也基本上让那些人满意而归。从小的耳濡目染,也让他对权力产生了痴迷。
由于家庭条件相对优渥,他从小读书就比较出色,同学关系处理得也比较融洽,所以,他从小学阶段开始到高中一直担任班干部。但是,他由于高考那一次发挥失常,后来只考进了全国排名一般的江南省科技大学,还好,凭着一路过来的履历,他上大学后不久,就进入了学生会。
由于这所大学规模不大,学生膳食供应都由校外一家食品公司负责,学校的相关人员也对学生膳食这块不很重视,所以,这所学校的学生食堂膳食品质一直乏善可陈,直到有一次,一个女生在青菜里吃出了老鼠头,这事就闹大了。
那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生找到食堂窗口,要求食品公司的人给一个说法,哪知窗口这些食品公司的人员径直把老鼠头丢进了泔水桶,然后说再炒一盆青菜给那位女生了事。岂知一直在旁边静观事态发展的卓如海不干了,当场拍着窗口案台,要求食品公司的人书面道歉,并承诺做出全面整改。那些食品公司的人,大概仗着自己老板和学校一些领导的关系,根本不把卓如海这个学生放在眼里,还对他进行了冷嘲热讽。
一个人不能随随便便蔑视他人,否则,他必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卓如海受了奚落,回来就这件事在同学中进行了宣传。本来大家对学校的膳食供应不满,他的一发动更燃起了同学们心中的怒火,于是,大家一串联,决定第二天大家集体罢餐。可不知怎地,这个消息突然被另一家食品公司的人知道了,他们连夜找到卓如海,并拿了一笔钱给他,说同学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坏了身体,这笔钱就赞助给同学们第二天买盒饭。
第二天的饭点时刻,本来要排长队的学生食堂突然门可罗雀,这事就闹大了。后来,学校领导只能出面找到卓如海谈判,结果,蔑视他的这家食品公司被彻底扫地出门,那家提供赞助的食品公司顺利进驻,他因此也被学校列入了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
这次的成功,让卓如海尝到了甜头,也让校方对他的能量更加重视,所以,他很快就入了党,毕业的时候还被评为优秀毕业生。
有了学校优秀履历的加持,他顺利进入了西南省机关工作,并且和机关里的年轻人打成了一片,然后,又被省委组织部门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安排到西和县下面担任乡党委书记,后来逐步成长为副县长、常委、副书记,直到又被安排到跃州挂职。挂职期间,他通过一个省委党校同学结识了一个自称官方背景很强的企业老板,并通过这个老板的运作,他攀上了省委组织部的一个领导,经这个领导力荐,他挂职结束后,直接被提拔为岭岳县委书记。
多年的领导干部经历,更让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虽然他没有刻意去索贿,但也经常有人送礼上门,求他帮忙解决一些事,他也会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尽量帮人摆平,遗憾的是,西和县也是贫困县,尽管他努力运作,手上还是没有积累多少钱。
这次被提拔为县委书记,他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他因此也负了债,现在,如何利用自己担任县委书记这个一方诸侯的机会,捞上一把,让自己先富起来,也是他平常心中的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要想富,动干部,他一到岭岳县,就把干部提拔任用的权力牢牢抓在手上,并且想好准备动用几招,加快干部的交流提拔时限,为自己揽财创造条件。
一是退,他准备一刀切让年龄过了50岁的干部全部退到人大政协任职,从而腾出一些含金量高的党委政府部门职位,暗中待价而沽。
二是送,他准备通过关系运作,帮助一些干部上台阶,提拔州里或者其他县里任职,既可以收受这些干部的好处,又可以腾出位置,可谓一举两得。
三是查,他准备一旦有什么举报信件,就立刻批示纪委去查,等到纪委查出这些干部的问题后,他就出来当好人,让这些干部知难而退,让出位子。
可是,他来岭岳县时间毕竟不长,动干部不能操之过急,太急的话就会触动那些干部的利益,说不定还会找到省里、州里告他的状,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盘算,准备瞅准时机再出手。
还想富,上项目,这也是他心中一直盘算的事。对一个县委书记来说,上项目其实是百利而无一害,一方面,可以迅速干出政绩,让领导欣赏,那个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就是这样的要求。另外,项目上的好,会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也可以让自己在群众积累口碑,因而就会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还有,如果项目运作得好,就有机会和那些老板建立关系,趁机捞上一把,有时这个效益比动干部风险小多了。一个大项目说不定就能捞上个千把万,如果通过动干部捞利益的话,那千把万得要多少个岗位,牵涉到多少人啊,这人多嘴杂的,弄不好就会出事。
现在,卓如海终于等到了青竹古街度假酒店的项目,虽说政府要配套投资,但他在心里经过综合考量,觉得这么大体量的项目是他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因此,他要动用一切资源,让这个项目通过上级部门的评审,以争取更多资金上的支持。同时他必须,也要尽快让君天的钱转出来,他清楚余穗媛是一个执着的人,如果这事拖久了,她就有可能把这事捅出去,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又要大费周折了。
这天,他在办公室拨打了秦浩瀚的电话,他知道秦浩瀚虽然在省机关做个小处长,但这处长的能量他是亲身见识过的,况且,省扶贫办现在牵头协调全省资源进行扶贫攻坚,如果这个青竹古街度假酒店项目挂上了扶贫攻坚的重点项目,那政策补助也好,融资包装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好办了。
“秦大处长,你现在忙吧,方便和我这个穷山沟里的小县官说几句话吗?”
卓如海在工作上很强势,到岭岳县工作不久,才开几次会议,就逮着机会把几个资历颇深的局长训了一通,借机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现在岭岳县的一些干部背地里骂卓如海是“大狼狗”。但是,他对上级则是一副谦卑的模样,虽然他现在是一方诸侯,省管干部,秦浩瀚只是省机关的中层干部,从和社会影响力和未来发展前途来说,他无疑占据先机。可他今天是有求于秦浩瀚,所以,他的态度就显得很客气。不过,这样“对下大狼狗,对上哈巴狗”的作态,也不是卓如海的专利,现在很多职场里的人其嘴脸大抵就是如此。
“哎哟,卓大书记客气喽,你现在是地方大员,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发一个信息吩咐一声就是,哪敢劳你大驾,亲自给我打电话呢,啊,哈哈。”
在跃州挂职的时候,卓如海还会在秦浩瀚和余穗媛面前摆组长的谱,让他们一个季度写一次思想汇报,他们的两个背地里都笑卓如海是官迷,但是,此刻他是权倾一方的县委书记,秦浩瀚也想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因此,也在电话里对他很客气。
“处长兄弟啊,你就不要寒碜我了,我这个县委书记再牛,也只能在穷山沟里发号发号施令,哪比得上你在省里的衙门,什么好事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卓如海说的也是大实话,虽然省机关处长一抓一大把,看似无关紧要,但由于他们处于政府运行承上启下的中枢位置,所以,信息掌握方面自然快于一般的县委书记。他捧了秦浩瀚几句,切入正题:
“秦大处长,你现在很忙,我就长话短说,今天我找你想请你帮我出出点子,你一定要知无不言啊。”
“没事没事,你老大尽管吩吩,说吧。”
于是,卓如海就把青竹古街度假酒店项目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秦浩瀚,最后,他还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浩瀚兄弟,你在省里头消息灵通,看看有没有机会,通过什么路径把这个项目包装一下,争取进入省里的扶贫工程项目库,让我们在推动这个项目时有更大的助力。”
“老哥,不瞒你说,你这个项目我已经略知一二,听说你为了上这个项目,还挪用了那个君天公司项目的征地款,是吧?你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地道啊。”
“怎么,余穗媛找到过你,她怎么说的?”
“她情绪比较激动,还拿了一份材料,说你如果不在一个月以内,把挪用君天公司的钱转出来,她准备那这份材料,向省里的领导反映……”
“余穗媛这个事儿妈,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卓如海虽说自己理亏,但一听余穗媛要向上级反映,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打断了秦浩瀚的话,然后又问道:
“后来,那你秦处长是怎么对她说的?”
“我后来劝她说,毕竟我们三个人在跃州一起挂过职,而且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岭岳县的扶贫大业,我让她稍安勿躁,后来她也听进去了,情绪缓和了一些。”
“所以啊,浩瀚兄弟,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老哥一把,不然这个项目成了半拉子工程不说,就是君天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啊。”
“老哥,你不要客气,那天穗媛找我的时候,我也想了一下,正如你说的,这个项目如果能够进入扶贫工程项目库,在资金方面,省里可能会多少支持一些,不过,这个权限不在我手里,我要找扶贫工程处的刘处以及财务处的郑处。”
“这个我懂,只要你老弟帮我牵牵线,刘处和郑处那边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那些路数我懂的,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你老弟将是我的功劳簿上的头等功臣。”
“哈哈,老哥真会说话,不过,进入我们扶贫工程项目库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我们作为牵头单位,还要邀请发改、环保、农业、旅游、国土等部门对这个项目进行综合评估,如果在产业规划、环境保护、土地指标等方面没问题,就可以入我们的项目库了。”
“那这个是怎样一个流程呢,这么多部门坐堂,我的头皮还真的有点发麻呢。”
“虽然参加评估的处长们我也可以帮着你一起打打招呼,但这个项目是否可行是关键,如果太虚的话,万一有人一根筋,专找不是,还真有可能被否掉呢。”
“那我该走什么路呢,那些处长虽然我以前在省里的时候,也认识几个,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还给不给我面子呢。”
“所以啊老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经常过来跑跑,这交情不就深了?我看你这个项目不小,如果真的批下来,在省里也算排得上号,省里的领导可能也会关注,说不定还会专门有省领导挂钩推动,这对你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啊。因此,我建议你这段时间把其他活先放下来,亲自带着项目投资方,一起跑步进省,务必把这个项目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