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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后的每一天,都是极其恐怖煎熬的日夜交替着,早上的那一缕柔光,本是这冬日里的披风暖夹,而我思念难耐的心却不曾被它渲染。
我缩卷在床头的一角,依靠着冰冷的墙壁,眼里早已干戈如沙漠,泪水已无法表达我内心的焦虑与悲痛。 我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有些发白,可能是太阳的光芒太刺眼,或是哭过的眼睛有些不适,我瞬间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我跟傻定应该在田间坝野嬉笑玩耍,阿爸阿妈忙碌着地里的庄稼,时不时被傻定的话逗笑,闲暇间还不忘抬眼招呼我俩的安全。
“傻定,快摸鱼去,晚上阿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摸鱼,摸鱼,安然爱吃鱼,她是小猫咪……” 傻定的心里,只记得安然爱吃的,他跳进稻田中,便弯腰去捉鱼,茂盛的稻谷岔子在他激烈的一番折腾下,摇摇晃晃,而我,便在一旁加油打气。
“下雨咯,下雨咯,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不知何时,微风中,夹杂着毛毛细雨,傻定立起身,手里紧握一条鱼,开心的举在半空中,炫耀着他的成果。 眼泪,还是这么不安分地打湿了我的脸颊,干戈的沙漠瞬间如洪水般涌来。
“丫头,醒了没?”
门外响起春嫂子的声音,她轻轻推开门,声音很柔和,从门外探进一颗脑袋,满脸的小心翼翼。 我慌忙擦去眼泪,伸长两腿便下了床。
我走到门口,伸手把半掩的门打开,看着春嫂子却说不出半句话,她只是笑了笑,掩饰了她紧张中带有的喜悦,她转头往身后看去,我不禁地随着她看的地方望去,地上摆满了一卷卷的彩纸,似乎已经被裁剪过,有大卷的,小卷的,有些甚至被染上了某些颜料,像水印,但又带了些污渍。
“我从旁边小区捡的,看这些有钱人就是浪费,多好的墙纸啊,这还能再贴一个家呢,就给扔了。”
春嫂子自言自语的转身往着地上的墙纸走去,一边嘲讽着有钱人的浪费,一边拨弄着地上那一卷卷的墙纸,还不忘朝身后的我满心欢喜的说道: “你喜欢哪个颜色,把你那屋收拾收拾,住着舒心。”
“蓝色……” 我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去揣摩春嫂子这时把我当成什么人,家人也好,客人也好,流浪者也好,我只是顺着她的问题,忠于内心,给了她满意的答案。
“好,就蓝色,蓝色料子也多,整间屋都能贴了,看着也清爽。”
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的是温暖,最起码,从她抱住我,给我取暖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她利索的将几卷纸揽入怀里,起身往屋里走,她定足在屋内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了欢心的笑容。
“春嫂子。”从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到三十秒的功夫,就从狭窄的走道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壮汉,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手里拎着一个有些年代的工具包。
“王师傅,又得麻烦您了,跑这么远给我帮忙。”闻声,春嫂子连忙出了屋,招呼着进来的壮汉。
“丫头,别怕,这是我请来贴墙纸的王师傅。”春嫂子拍着我的手臂,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
“哟,春嫂子,这是你家闺女啊,长得真俊!”王师傅憨厚的朝我笑着,他虽然看起来壮实,说话倒亲切。
“我大侄女,家里出了点事,来我这儿待几天,看我这房子破的,怕丫头住不惯,给她倒腾倒腾。”
春嫂子跟着王师傅在屋里忙出忙进,看着帮不上什么忙,为了不碍事,我站远了一些。 我四处看了看,春嫂子的家,面积不大,四五十平米,像一间四合院缺了一半,白色的墙体已经老旧得发黄,东一块西一块的坑凹凸不平,自那天收废品的小伙把东西收走后,这家里倒也干净不少,我可以想象堆满废品的家是如何的拥挤。
突然看到地上的凉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薄薄的棉被,也泛黄了,难以想象,春嫂子这两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搓了搓手,是手痒痒了,盯着那泛黄的棉被便走了过去,我蹲下身,开始扯着棉被,一下就将棉被叠得整整齐齐。
“别蹲那儿,凉……” 急切的声音向我传来,我一把便被拉了起来。
春嫂子担忧的神情半点不假,转而又是喜悦。
“走,看看去,都弄好了。” 春嫂子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屋里,右手不停指画着屋顶,墙面,满心欢喜的她,比我还要开心。
“喜欢吗?” “喜欢。” 淡蓝色的墙纸,被王师傅贴得如此平整,四面墙壁,屋顶,没有一丁点遗漏,都被覆盖。
屋内飘着淡淡的纸香味,那淡淡的蓝,是海的蓝,却深了些,是天空的蓝,却浅了些,但刚刚好,看起来很舒适,我似鱼儿在荡漾,似鸟儿在翱翔,那应该就是我向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