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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统领默了一晌,还是别扭地嗤了一声:“不过是侥幸所得的封号罢了……还真把你们唬住了,你们若是真听了她的,打了败仗,日后可就要成为载入史册的千古罪人。”
谈话间,几人走上城墙,远远便瞧见正以木炭灰烬在地上绘制作战图纸的女将。
那年轻女将神色坚毅,眉间严肃,有着令人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扶云卿专心绘制完,抬头看见了说她坏话的禁军统领。
随着武功逐渐提升,她听力也变得极好,那些话全听了进去。
扶云卿冷厉莫测的目光,看向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与之对视,微微一震,似乎很难置信一个年轻姑娘也能带给人这么大的威迫感。
扶云卿紧绷下颌,明眸锐利暗藏锋芒,虽一字不语,却让人不敢轻视,甚至不自觉就收回了之前的轻视。
被震撼的禁军统领抱拳,别扭地喊道:“侯爷。”
“事态紧急,本侯没空与诸位详说,作战图纸已画在地上,请诸位认真熟记,一刻钟后,我会用一盆水全部浇毁。”扶云卿语气不容置喙,凌厉扫过四人,
“倘若谁心有不服、阴奉阳违、不按此办事,本侯一剑杀之。”
说至最后,目光定在了禁军统领身上。
禁军统领还没看图纸,只是微眯眼睛,怒火直窜:“大战当前,正是缺人之际,你怎敢滥杀将领!”
还未说话时,破晓剑已经出鞘,以令人看不清的速度横在对方脖间,扶云卿冷冷道:“我所杀之人不服军令,为何不杀?大战当前,不服军令、人心不齐,战势必败!”
那剑刃被掌控的极好,一寸寸地贴近,贴到禁军统领的脖子上,极有分寸地割破表破、滴落血珠,再缓缓抵进,可那年轻女将却面不改色、毫无波澜,仿佛只要他不听调令,下刻就真敢杀他。
禁军统领在将死之时,终于低下头:“我服从调令,不敢不从。”
“武锤。”
“在。”
“你给本侯盯紧他,若他有不服,若有不矩,杀之取代。”扶云卿明眸冷厉,丝毫不近人情,铁面无私极了。
禁军统领堪堪被镇住,不敢不服,这才开始低头去看扶云卿绘制的军事部署图,不看不要紧,他这一低头看后,足足一刻钟竟是没抬过一次头,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此图太过精妙合理。
甚至,让他感到心生澎湃。
根据追天营在内的五支兵马长短处,做出对应的部署,比如禁军熟悉地形、擅长巡逻,便分出一队人马乔装后在街巷探秘,而其余禁军则放在午门之前,是御林军之外的第二道防线,锦衣卫擅刺杀,则去与南面骑兵叛军的对敌,京兆尹府衙则因太过分散而被并入追天营,正好能弥补追天营边疆兵不熟悉地形的短处。
这只是兵马分布的安排,还有针对各支军队应用的兵阵等等。
阵法变化莫测,彼此搭配,出奇制胜,更有一道不可言说的秘法。
在他们看完之后,禁军统领久久未回神,沉浸在那玄妙至极的军事部署图中,随后,一碰冷水“哗”地泼下来,将地上木炭图冲刷的一干二净,不留半点痕迹,更不会有泄密的风险……
若说他从前轻视扶云卿,可看了这一副军事部署图之后,他只剩敬佩,终于明白,其实扶云卿能杀南蚩皇帝绝非侥幸。
她能万里觅封侯,也绝非是走运。
若以之前的打法,加之与何晋纬叛军的人数悬殊,他们最多能撑四天,可按照这军事部署图,他们最少能撑六天。
六天……只要撑到兵变第十天,江安州兵马赶来,天下局面便可安定。
待他们看完部署图之后,各自目光都出现微微变化。
扶云卿退后一步,拱手作揖,朝四人郑重一拜,眼底是忧国忧民的凝重之色,声音力如千钧:
“守住祁国、守住这一城百姓,就靠诸位了。”
“我们怎受得起侯爷这一拜……”京兆尹回敬她一礼,言语仿佛泰山般坚定,“侯爷放心,微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叛军要想踏破山河、便先踏破我的尸首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随即,宋安与一直未语的京州总督也敬重地看了眼扶云卿,依次匆匆离去。
禁军统领面色僵硬,隐有动容的战栗,居然朝扶云卿深深回拜:“侯爷大义。”
他不再说别的,也疾步离去。
其实,这一副军事部署图之所以能如此毫无疑义地说服四人,除却部署图足够精妙厉害之外,更是因为,这部署图其实是出自扶鹤霄之手。
扶鹤霄是个精忠报国之人,战时保家卫国,闲时便研究兵策,曾在从前推算,倘若有一日京城兵变被围困,届时京城又该如何部署兵力防守?
那日午后,扶鹤霄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绘制出这张部署图,温沿溪怕他熬坏身子,便让扶云卿端去一盏银耳羹与午膳,扶云卿将膳食放在桌上时一眼便被这部署图震撼,扶鹤霄见她感兴趣便详细解释给她听。
扶云卿记得印象深刻,这才能短时间在地上绘出来。
或许……
五年前那个午后,扶鹤霄便已未卜先知,料到这一切了吧。
想到父亲,扶云卿沉沉叹了一声,也不知家中如何了。
她脱不了身,顾皇宫却无法顾家,自古忠孝两难全。
……
此时。
处于兵变战乱中的将军府,府门与角门全部死死禁闭,甚至还抵上了门闩与其他重物做阻挡,以防叛军抢掠。
这四天四夜,暗卫与护卫几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刻不松懈的轮值巡逻。
扶云卿与扶子珩出去之前,再三严肃叮嘱温沿溪,切记不可在战乱时打开府门,无论外头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门。
像官员府邸、富商府邸,一般是叛军率先洗窃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