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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为何,等真正登上山顶后,迎面吹来的风却有些怪异,又冷又涩,还夹杂着冰晶。
这是……下雨了吗?
“怎么了?”小禾问。
一旁的林守溪久久没有说话。
小禾得不到回应,只好主动去解开蒙目的黑带。
她拉开了发后的蝴蝶结,将黑色的绢丝抽去,眼睛在颤了颤之后睁开,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令她也愣在了原地。
时间像是回到了一年前。
巫祝湖的湖水已经干涸,放眼望去如同一口无垠的枯井,唯有湖中央依旧翻腾着浓厚的白雾,白雾的周围,有一群黑鸟环绕盘旋,湖畔的巫家峥嵘漆黑,如矗立危崖的武者,只是这个武者的血肉早已成灰,只剩一副孤零零的铠甲在讲述着他过往的坚守。
大片大片的黑云笼罩在巫祝湖与巫家的上空,雨下个不停,成团的雨夹雪被风吹上高山,触及面颊犹若针扎。
空宅,枯湖……
心中的侥幸支离破碎,他们原本只是想回到巫家,度过一段独属于他们的平静时光,但……
“怎,怎么会这样?神域不是已经开启过了吗?这,这怎么……”
小禾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守溪也怔怔地望了许久。
昨天夜晚,他独自去雪天踱步,心中空空落落,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现在再见这幕场景,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想漏的是什么。
“镇守的传承到底是什么?”他问。
“什么?”小禾一愣。
她也想起了神域中发生的事。
黄衣君主降临神域,意欲夺取一分为三的镇守传承,之后镇守爷爷亲自现身,借林守溪为媒介,与黄衣君主战斗,期间,林守溪将三份暴戾的传承吞入了腹中,但……
林守溪始终以为,传承早已被他吞入腹中,但现在回想才发现,它们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一点痕迹,仿佛他当时吞饮的,只是寒冽的北风。
“是了,镇守爷爷的传承到底去了哪里?巫家世代守望的,难道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么?”小禾惊疑不定。
林守溪沉默良久,终于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猜想,他将猜想徐徐说出:“不,传承应还在神域之内。”
“什么?”小禾不解。
“还记得我们在断崖古庭初醒的那个夜晚吗?”林守溪问。
“当然记得。”
“那时云真人说了一句话。”林守溪终于想了起来,“他说,镇守大人的预言不知为何提前了一年。”
预言提前了一年……
小禾当然记得这件大事,当时她和姑姑都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神谕是不可能出错的,后来黄衣君主的现身让她把原因归结为了另一个神的干扰。
‘镇守大人的预言不知为何提前了一年。’
这句话很简单,简单到听起来像是废话,但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
三个月前……
那正好是神庭开启的日子。
“如果预言没有错呢?”林守溪怔怔开口,逐渐想清楚了一切,“哪怕神明已死,他所立下的预言也不会失效,神庭如期开启了,那份传承依旧流落在神域里,你是巫家唯一的后人了,它在等你去取。”
小禾看着干枯的湖水,听着林守溪的话语,神色痴痴。
如果林守溪的猜测没错,如果传承始终流落在里面等待她拾取,那……
小禾陡地想起另一件事,寒意在身躯内腾起,令血液都凝结了。
她想起了获取传承所需的条件。
——须是处子。
她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她本想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但这个偶然的谎言却发挥了作用,它不仅欺瞒了云真人和季洛阳,让他们在巫家的暴雨里幸存下来,还让她保持着处子之身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座干涸的巫祝湖前!
这明明只是她信口胡诌的谎啊……
小禾感到了恐惧了,一种被支配的恐惧,宿命纠缠着涌上心头,她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
她想转身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巫家,离开巫祝湖……仿佛只要远走高飞,她就可以从既定的命运中抽脱出来。
但她也明白,这不过是妄想。
惊疑不定之时,她冰凉的消手忽地被捉住、握紧。
她对上了林守溪坚毅的目光。
“巫大小姐。”林守溪喊她。
“怎么又这么叫我?”小禾觉得有些古怪。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就是大小姐的神侍么,如今虽得小姐赏识,可为入幕之宾,但做人不能忘本,对吧?”林守溪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奴大欺主,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神侍。”小禾白了他一眼,虽是不屑的冷哼,声音却是娇气的。
林守溪微微一笑,道:“总之,作为大小姐的神侍,我有责任保护你,守在你身边,去取属于大小姐的命定之物。”
黑压压的云层里,电闪雷鸣交织不休,少女的侧颜被雷光照得明灭。
是啊,她是巫家的大小姐,这是她一出生就注定之事……
如今回想,邪龙之所以选择她,或许不仅仅是髓血,也与这份镇守传承有关——它有着与黄衣君主一样的目的。
她也不愿去细细琢磨了。
少女握着林守溪的手,心中的恐惧与胆怯也成了一闪即逝的光。
我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她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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