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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神守山颜面尽失。
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被宫盈打得怀疑人生,道心飘摇,甚至有几个还嚎啕大哭,丢人至极,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她是他们这一代稚童班的大师姐,是其中天赋最高根骨最好的人。
她也走上了比武招亲台,要会不会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丫头。
这一战打得很是惨烈,宫盈遇到了她六岁以来最强大的对手,她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又站起来,坚韧不拔,最后,倒是这个神山小仙子率先露出了大破绽,被她抓住,揉身向前,切开防守,抱着她的双腿将她举起,将她抡砸到了地上。
“你很厉害,虽然是个姐姐,但我不介意和你订桩婚事,你意下如何?”小宫盈一脸严肃地问。
这位小仙子以为她是在侮辱自己,也气的哭了起来,她哭的很厉害,将小宫盈都哭慌了,她忙抱住这个姐姐,哄着说‘媳妇别哭’,小仙子听了更加崩溃,大哭着跑下了台去。
小宫盈又无辜又失落,心想原来找个道侣这么难啊。
讲到这里的时候,林守溪顿了顿,感叹说:“如果当时这个小仙子接受了这份婚事,也许就没有小语了。”
“是啊。”宫语也说:“今夜师父若是从了徒儿,我以后也可以将这段故事说给小小语听呢。”
宫语睁开了半寐的眼,一边撒娇般摩挲着他的手臂,一边仰头看他,问:“师父怎么脸红了呢?是娘亲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内容吗?”
“没有……”
林守溪乖乖闭嘴,继续讲起了故事。
神守山的天才尽数败给宫家小姐一事很快传来,神守山一时颜面扫地,几位长老商量之下,决定来将这位小姐也收入门下,以此平息此事。
一般来说,有家族倚仗的弟子不会这么早就去往神山的,宫盈是个例外,她没有拒绝神守山的邀约,在六岁时就登上了这座世人眼中的修道圣地。
她去到神山的原因很简单——她的家乡没有她看得上的少年,她得换一片猎场了。
神守山上奇人异事很多,仙人带着她逛了一圈,她见到了喜欢倒着走的道士,见到了喜欢怀抱猫咪头顶鞋子走路的禅师,见到了穿山甲般在山里钻来钻去的修士,后来她勉强看到了一个正常人,那是一位白衣飘飘的俊美仙师,很对她胃口,她上去打招呼,白衣仙师开口,却是又尖又细的声音,后来别人告诉他,他为修灭情绝性之道,早已挥刀自宫。
宫盈看完之后,苦恼得彻夜难眠,她想,周围的人各个奇特如厮,她得做到何等地步,才能在这帮人了显得特立独行呢?难不成她也自宫,从此单名一个盈字?
宫盈想了三天三夜,还真让她想出答桉——做一个正常人。
从今天起,宫盈变成了一个尊老爱幼,知书达理,上课从不迟到,作业从不落下的好姑娘,这一举动让崇尚标新立异的神守山仙师们纷纷侧目——诡计多端的宫盈再次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那段时间,她对于道德与礼节的把持几乎是严酷的,哪怕再严格的礼仪师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的这一举动,甚至在后来直接改变了神山年轻一代弟子的风气。
当然,后来同辈弟子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温和守礼之后,她自己反倒渐渐露出了小恶魔的真面目来,在山门里拉帮结派,搞了个恶龙帮,四处挑战其他门的弟子,她还爱上了开后宫,凡是看到长得英俊的男弟子都想方设法收入麾下,编入花名册中。
她也不知道这些后宫能做什么,反正多多益善,这是一种纯粹的收集欲望,这让她一度成了那一代弟子公认的大师姐,走在哪里都有大堆的人簇拥,极有面子。
“你的语气怎么不太对劲了呀?”宫语微笑着打断了他,轻蔑道:“说到后宫这个词你心虚什么?你才收了两个仙子,就觉得是在开后宫了?这话私下说说倒还好,若是说出去,会被人嗤笑的哦……嗯,是了,为了师父的颜面,徒儿也当多帮师父物色些神女仙子了,呵,师父拘谨什么?不若徒儿先自荐枕席?”
林守溪本想拘谨地说声不必了,但被宫语三番五次这般调戏,他多少也有些恼意,笑了笑,道:“自荐枕席倒是不必,多帮徒儿认识几位仙子,徒儿倒是乐意。”
“是吗?”宫语惊讶于他态度的转变,微笑着问:“师父要几位?”
“十位。”林守溪大言不惭。
拘谨与羞涩是会被磨损的,林守溪被挑逗了这样几日,索性也豁出去了——既然他身体上反抗不了宫语,至少要在言语上有尊严一点。
“十位啊……”宫语若有所思,问:“十位会不会少了点?”
“十位还少?”
“是啊,你没看过神山邸报么,自你名动天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仙子将你视为梦中情人,一口一个未来夫君的叫,这些仙子是数以万计的……这样吧,到时候给你办一场选妃大会,让有意的仙子前来,你、我,映婵,小禾,我们一同投票,全票者即可入你后宫,你意下如何?”宫语一脸认真地问。
“不如何!”林守溪立刻拒绝,他无奈道:“小语是要让你师娘宰了师父?”
“师娘哪有这么不通情达理?这样,我把师父的心意说与小禾师娘听,与她商量商量。”宫语一本正经道。
林守溪连连讨饶。
“师父怎么只硬了这么一会儿?真没用呢。”宫语蔑然说着,却是笑得更媚,她将他手臂抱得更紧,缓缓蹭弄着,轻柔的气呵在林守溪的颈间,如有羽在轻拂。
林守溪不与这恶徒弟争论什么,他竭力平稳着呼吸,沉下心来,继续读笔记上的内容。
宫盈在神守山大开后宫,在收获了快乐之后,则是更加深的空虚,她觉得这样的后宫很无聊,她想要一份真挚的爱情。
某一天,她如常地上课,给她上课的是个老人,这老人痴迷禅道,很喜欢打机锋。
她上课时,听得又困又饿,就偷偷将自己的饼拿起来吃,她没吃两口,就让老先生发现了,老先生问她在吃什么,她说自己什么也没吃,老先生露出怒容,她不想挨打,急中生智,说:“回禀先生,弟子在吃自己的饥饿。”
老人听了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放过了他,接着,老人又一时兴起,讲起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人对侍者说:把我的犀牛扇子拿来。侍者回答,扇子破了,那人就说,扇子既然破了,那就把我的犀牛牵过来吧。
犀牛扇子,扇子破了,犀牛也就得了自由,这种独特的智慧以机锋的形式展露出来,令许多学生沉迷其中,宫盈听了,也分外激动,她将刚刚吃的饼取出来,高高举起,砸在地上。
老先生看后一惊,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宫盈起身,说:“这是老婆饼,饼既破,还我老婆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一天,宫盈被赶出了学堂。
她一路啃着饼,一路在山中闲逛,好巧不巧,遇见了她的门主师父,这位门主师父一直很喜欢这个徒弟,对她宠溺有加,几乎是当作亲女儿在养,门主师父说,今天是神守山十六山门挑选弟子的日子,你既然没事干,就陪师父来挑弟子吧。
宫盈对于‘选妃’一事已颇有心得,她觉得新鲜,就跟着去了。
她与师父一同坐在云台上,看着弟子们来到谷中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试,看的津津有味,看着看着,她注意到了一个孤僻的少年。
神山的入山考试是很严苛的,这个弟子通过考核凭借的完全是他异于常人的体魄和意志。
这个少年像是经历过长时间的曝晒,皮肤有些黑,他低着头,沉默寡言,也不向仙师举荐自己,只默默地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似乎是出于对他身世的忌惮,没有仙师要他。
宫盈不忍心看到这少年孤独失望的样子,作主张走到师门云台的前方,朗声道:“来我们门下吧,师父愿意留你。”
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做很潇洒。
少年抬起头。
宫盈立在高崖上,英姿飒爽,春风将她的青裙吹得飞卷不休。
宫语听到了这里,却是流下了眼泪,她脑海中想象中的不是爹娘相遇的情景,而是她第一次跪在湛宫前,抚摸着闪烁的剑,听见师父的声音传来时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