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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阳自然也对童氏弟兄和乐和、宋清两人说了不少久仰大名的话,把从书里和电视剧里得来的有关他们几人的印象,一一地搜罗出来予以点评和赞扬。
这几人见郑王殿下对自己的过往熟悉得如数家珍也似,可见那些久仰、佩服一类的言语绝非仅只是随便说说的客套话,而是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
因此几人全都兴高采烈,对郑王殿下的隔阂尽消,对他的好感一下子便达到了一个从未走过的高度。
因此童猛提出,既然身为大哥的国王李俊都跟郑王殿下结拜为兄弟了,那他们这些人也都要与郑王义结金兰,从此之后以兄弟相称。
张梦阳自幼便对这些水浒英雄们的事迹耳熟能详,对他们的英雄壮举简直是倒背如流,每一个都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及听到童氏弟兄与乐和、宋清几人愿与自己结拜为兄弟,他这位郑王殿下当然肯与折节下交了。
既然双方一拍即合,几人全都高高兴兴地,立马就要焚香拜天,交换名贴。
李俊道:“大家莫要急着下拜,先听我一言如何?”
张梦阳不明所以,问:“不知大哥有何指示,咱们大家洗耳恭听!”
童猛等人也道:“哥哥,你是咱们这些弟兄里的大王,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咱们都听着呢。”
李俊道:“梦阳兄弟的事儿,我在暹罗的时候跟你们大伙儿提过许多遍,大伙儿听说了他的本领和仗义,全都满怀敬仰,迫切地想要跟他结识一番。
“我记得呼延灼和顾大嫂他们还都嚷嚷着要专程来中原一趟,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中土绿林之中的后起之秀。
“只不过因为咱们国中俗务繁多,他们的行程也一搁再搁,至今也没能来中土与梦阳兄弟一会。
“我是想,我在先前已经与梦阳兄弟结拜过了,今日你们几人有机缘与他相识,与他再行结拜一次,这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暹罗的那几十个弟兄将来若也有幸与梦阳兄弟相识的话,也都要与他结拜,这么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地结拜起来,岂不显得太也零碎啰嗦了?
“所以,依着愚兄的浅见,咱们大伙儿结拜的时候,不如把所有在暹罗的弟兄姊妹全都带上,除了咱们在这里的五个人外,另外还有三十九人不曾到场。”
“他们是三十九人,咱们在这里的有五人,再加上梦阳兄弟一人,一共是四十五人。咱们不如就祭起香炉来,在香炉里插上四十五炷香,对着上苍结拜,就等于是把他们那些人一体纳入了,你们看怎样?
“如此一来,等他们那些人今后与梦阳兄弟相见之时,就径直以兄弟相称便可,也就用不着零零碎碎地拜来拜去了。”
几人听了他的主意,全都拍手赞成,大呼高明。
于是,包括李俊在内的他们六人,在香炉中插上了四十五炷香,对着暹罗所在的方向磕下头去,并握手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词,高高兴兴地结成了异姓兄弟。
仁宗在宫里得到了消息,知道郑王殿下平白地又多出了四十多位英雄好汉做弟兄,代他高兴得同时,对他也很是羡慕,当即便把他召进了宫里,对他提出了个不情之请——也想要跟他结成异姓兄弟。
张梦阳听他提出了这么个要求来,当然是来者不拒,这样的国王兄弟,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两个人在王宫旧址满月台后面的高丽国太庙里,焚香拜过了祖宗和神灵,随即又按着中土的规矩,磕头发誓,约为天上地下的生死弟兄。
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张梦阳觉得再在高丽国待下去已无意义,因此和李俊麻仙姑两人商量,打算要向仁宗辞行,由陆路返回中土,先到辽阳去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古古出。
自从那小家伙出世以来,自己这个当爹的还从没有见过他一面呢。
也不知那小家伙长得什么模样,是像自己还是像多保真。
古古出和萧太后给自己生的儿子阿撒,一个是汉人和女真人的混血儿,一个是汉人和契丹人的混血儿。
他们身上都有着北方游牧民族的血统的汉人,长大之后应该都是善于横刀立马的英雄人物吧。
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碧绿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
麻仙姑骂道:“平白无故地你别他妈吓人好不好,发神经就给我滚出去。”
骂完,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张梦阳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也,仙姑安知梦阳之乐也,哈哈哈……”
麻仙姑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对张梦阳提出的向仁宗辞行的打算,李俊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因为这也是他这些天来一直再谋划着的事情。
童威童猛等人的坐船还剩有四十多艘,李俊打算再开口向仁宗借上二十来只大舰,载着剩余的这一千多兵将返回暹罗去,在路途之中再打劫一些沿海的村庄,抢夺一些人口、辎重等等所需之物,也就尽能够装载得下了。
仁宗对李俊的请求大度地应允了下来,大笔一挥,着令东界行营兵马录事李知常拨给李俊大舰二十五艘,所有舰船之上,全都备上充足的粮食,酒肉和清水,预备给暹罗水军远航之用。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之后,李俊便决定先行告辞。
他是一个打家劫舍出身的草莽英雄,做事情向来干净利索,不喜欢婆婆妈妈。
况且与张梦阳和仁宗相聚在此,本就是机缘巧合所致,既然协助仁宗重掌朝权的大事已了,被关押在安山郡大牢中的弟兄也成功开释,这趟开京之行称得上是功德圆满,再在这里待下去已无意义。
而令他想要急于离开此地的另一重原因则是:在这高丽的国土上,承载着他这么多年来冒险生涯的最大的一次失败,即在安山郡外海与李知常水军遭遇的那场惨烈的遭遇战。
在那次战斗中,由他带领下的五百多名弟兄,被李知常水军射杀而死的和落水淹死的足足有三百多人。
后来被关押在安山郡大牢里的那一百多人,只不过是残存的小部分而已,大多数人都已经在高丽人的剿杀之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天,若不是张梦阳和麻仙姑突然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李知常的坐船上,用言语连哄带骗地唬住了他,残存的那一百多人或许连被关进大牢里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将被高丽水军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死。
就连他李俊自己,也必定会在那一场战斗中留下自己的尸身,随着一众弟兄们共赴黄泉。
这的确是他李俊离开宋公明之后,在海外独立建国以来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失败。
他自以为这是他生命里的耻辱,甚至比关公当年的走麦城还更加地颜面尽失,还更加地不足与外人道。
李知常是高丽水军中的名将,他虽没有参与到仁宗推翻李资谦的政变中,对仁宗个人没有什么功劳,但他却是高丽朝廷和高丽国的能臣和功臣。
他李俊没有理由向仁宗要求诛杀李知常给自己的那三百多弟兄报仇雪恨。
何况仁宗也不是一个昏君,即使是自己向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一定不会答应。
再者说了,作为一个领兵在外的统帅,没本事在战场上打败人家,却在背后里用那不光彩的手段把人家除掉,这既有违他李俊一向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更是他李俊深心中所不耻的卑鄙下流行径。
所以,在高丽在开京的每一天,都会让他想起惨死在高丽水军射杀之下的那几百名弟兄,这是他内心深处里难以抹去的耻辱和创痛,不可以对任何人道及。
这种耻辱和疼痛所带给他的苦闷,就连他的好兄弟张梦阳他都不愿意对之提及。
因此,他很快地便以为暹罗国中事务繁多为借口,对张梦阳和仁宗说知了自己想要立即回国的打算。
张梦阳心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这一天是迟早都要来到的既然大哥着急着回去,就自然有他急着回去的道理,就算劝阻挽留也不过多待上那么十来日,到头来终归还是要一拍两散的。
既然如此,那也用不着依依惜别地做那等儿女之态,如果上天注定他们日后还会再有见面的机缘,那么他们命中就自会相逢有日,后会有期的。
何况他张梦阳在高丽耽搁的日子也的确是不少了,身在辽阳和燕京的娇妻美妾们似乎都已经等他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地都在迫不及待地向他招手了。
所以说,李俊急着要走,张梦阳心中一样地急着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