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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只要半盏冷水下肚,立马就会没事的。”他焦急地左右看了看,见身后是鸡鸣狗吠、矮房稀落的村庄,身前是黑乎乎的无边旷野,一阵夜风吹过,送来了一阵阵树叶和庄稼作物沙沙的声响。
张梦阳恍惚看到前边不远的道路之旁,起着一座低矮的农舍,距离村庄稍远,显得有些孤零零地。
张梦阳把心一横,暗忖:“既然一地里走来都叫门不应,那我可就要大着胆子私闯民宅了。没办法儿,为了老婆少受些苦,小爷我也是不得不尔。”
想到此,他抱着李师师奔到了那所宅院的门前,抬手在破旧的门板上“啪”“啪”“啪”地几下狠拍。
“喂,有人没有,过路的山东客商错过了宿头,借你家柴房歇息一晚,明早便行。”
他连问了两遍,内中方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答道:“俺家地方窄小,没有柴房,你到别家去问问吧!”
可这时候张梦阳哪还顾得了这么许多,抱着李师师飞身一跃,从这户人家的矮墙处翻了进去,然后走到房屋跟前一脚把门踹开,嚷道:“少他妈废话,刚才说话的那个,立马给我滚出来,要不然小爷我可就要放起火来了,当心把你一家子全都燎成了烤全猪。”
在房门被踹开的一刹那,屋中传出了一男一女两声惊呼,及至听到了张梦阳的喝骂,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干么跑到人家宅院里来吓人?”
张梦阳冷笑道:“什么人?还用得着问么?大爷我乃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专宰活人,你若是听我的吩咐,一切都好,若是不听我的吩咐,那就万事都休。”
屋里的那个男人接连答应了两声,窸窸窣窣地穿好了麻衣,抖动着身子走了出来,月光之下看到院门紧闭,又看了看张梦阳的轮廓,见他手上还抱着个女人,便心虚地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梦阳飞起一脚来将他踢倒在地上,骂道:“少他妈废话,老子我是飞进来的,赶紧进屋掌上灯,把你媳妇儿给我薅起来,我媳妇儿累得狠了,要借你家的床铺好好地歇息一觉。”
那男人好没来由地挨了一脚,心中害怕,连忙滚爬起来跑进屋里去了。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人便又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抓着一件物事,对着张梦阳猛挥了过来。
张梦阳早料到了会有此一着,身子往后一错,抬起脚来便那人的手腕上踢去。那人只是个平头百姓,根本不懂得攻防躲闪,只觉手腕上一痛,“哎呀”一声把手一松,一柄切菜刀“呛啷啷”地掉落在地上。
张梦阳还不等他缓过神来,迈步上前,又是一脚跺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直接把他踹了个仰八叉,然后故意学着红香会弟兄的腔调狞笑道:“以为老子手上抱着个人就收拾不下你是吗?再敢不听话,我把你的蛋子给你踢崩掉了你信不信?”
那人再不敢言语了,捂着胸膛站了起来,连答了几声是字,转身进屋,点了一碗灯放在桌上,而后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走了出来。
张梦阳冷哼了一声,道:“这还他娘的差不多!”说着,就抱着李师师迈步进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屋内角落里的床铺之上,算是给鸠巢雀占了。
张梦阳摸到了水缸处,用水瓢舀了半瓢清水来,送到李师师的跟前,扶起了她道:“师师,把这水喝下去吧,喝了就不怎么难受了。”
李师师乖觉地就着水瓢喝了两口,然后就摇了摇头,表示喝不下去了。
张梦阳道:“你中的这毒,叫做七毒软骨香,是红香会的那帮家伙们专门用来害人的。若不是用上了这玩意儿,那些金兵们怎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收拾了?可能是这毒香的气味儿一时间尚未散尽,咱们在树上站得又高,所以难免会受其所害。
“我只记得他们说过,中了这毒之后会浑身绵软无力,却是于性命无碍,两个时辰之后喝几口凉水下肚便能消解。你安心地躺上一躺,睡上一觉,等待会儿一觉醒来之后,兴许就没事儿了呢。”
李师师躺下之后,扑闪着大眼睛问他:“你跟我一块儿在树上站着的,你怎么没事儿?”
张梦阳笑了笑道:“我这体质呀,比较另类一点儿,这世上不管多么剧毒之物全都伤我不到,而且受了伤之后还好得特别快,你就用不着为我担心啦。”
李师师笑了笑道:“我知道啦,那个人说你是他们的二头领,你既是他们的二头领,当然知道避这毒香的方法啦,只是你也不教教我,好让我也防着一点儿,省得受这一通折磨了。”
张梦阳笑道:“这你又不知道了,想要避这毒香,现成的办法儿是没有的,不过他们会中有一种奇怪的木材,叫做降龙木,劈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夹在耳朵上,便能不受这毒香的害处。
“可我跟他们好长时间不在一起了,身上也没有备得这种东西,更没想到他们施放的毒雾,都被风稀释了那许久,居然还会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我足够聪明,事先能料想得到的话,哪会让你遭这么一番罪了,哎——”
这时候,屋外起了风,把房门“哐”地一声吹开了半扇,狠狠地撞在了门后的一张小桌子上,把张梦阳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是这房主又在捣什么鬼了,猛地一个转身拉好了架势,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可转过身来一看,却是一个人都没见着,只朦胧地感觉屋外的黑魆魆里,一男一女两个人衣衫单薄地瑟缩在那里,似乎在狐疑地朝屋内张望着。
张梦阳暗想:既然下定决心,为了师师要演一回坏人,那就有始有终,狠起心肠来演到底吧。
他冲着屋外的那一对男女喝道:“不想死的,就他娘的给我滚远一点儿,难道还想尝尝我板刀面的滋味儿不成?”
那男人形容猥琐地走到了门前,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好汉爷爷,小人是个老实本分的良民,这破家舍给你倒没什么,只是……只是这妥娘,并不是我媳妇儿,是……是我从外面请来……请来作伴儿的。这大晚上的,实在是找不着地方落脚,求您大人大量,别撵我俩出去了,让我们在柴房里将就一晚,这个……也无不可。”
张梦阳一听他们两人不是夫妻,知道其中必有故事,心中大感兴趣,招手把他唤了进来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外头的这位大姐,是你什么人?难不成是你从别处拐骗来的妇女么?”
那男子一脸难为情地道:“不……不是的,外头的这位姐儿,名叫妥娘,是村东头陈三的浑家,陈三因为酒后与人斗口,失手杀了人,逃亡在外已有两年了,存亡未卜。妥娘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人无力奉养,所以我得空就助她一助……”
张梦阳哈哈一笑道:“用不着说啦,我明白啦,你这家伙学做好事,替人家拉帮套,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对不对?你白天帮她干活儿养家,她晚上跑过来陪你睡觉让你快活,这叫做各尽其能,各取所需,哈哈哈,妙哉,妙哉!”
张梦阳又问:“那么你媳妇儿呢?你把这位姐儿接到家里来公然偷吃,就不怕你媳妇儿吃醋么?”
那男人尴尬又无奈地道:“小人的浑家……这个……两年前跟着陈三跑了,到今儿个也跟陈三一样,不知流落在他乡何处,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