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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即把目光又瞟向了麻仙姑,心中默默地想:“她知道了铜拐李那老家伙命丧黄泉,心中该作何感想呢?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那死瘸子做的夫妻何止一日?
“她也许会为了作秀给我,表面上不显得怎么悲伤,至于深心里是何种情形,可惜我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如何能猜想得到呢?”
终于等到了酒席散场,所有人全都吃得醉醺醺地,待得恭送张梦阳起身离席之后,众人方才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各回下榻之处歇息去了。
钱大礼等人安排给他的下榻之处,是一所宽敞干净的富家庄院。跟着他随行而来的婆卢火及其一众金兵,则被安置在了村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
麻仙姑要和张梦阳同宿在一间房里。钱大礼、吕师囊等人知道她和莽钟离实也是半个夫妻,不知道她和大头领同屋而睡,是否妥当,因此都把带着询问之色的眼光看向了张梦阳。
张梦阳面对眼下情形也是颇感为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踟蹰了半晌方道:“要不,仙姑女侠,今晚你就在我隔壁将就一晚吧,若是有事的话,我随时叫你。”
麻仙姑拿眼睛狠狠地剜着钱大礼和吕师囊,指着张梦阳忿忿地对他们道:“他是我儿子,我是他妈。他是我生的,当妈的为了照顾儿子方便,要和他同屋而睡,这有什么不妥吗?”
说罢,麻仙姑一扭身便进屋去了,把张梦阳等三人闪在了外面。
麻仙姑的这句话,直把个钱大礼和吕师囊听得个目瞪口呆。
麻仙姑是大头领张梦阳的妈?他们即便是发疯也都不敢这么想,这何止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简直是荒唐透顶,无厘头得无法想象。
麻仙姑若是他妈,那他爹会是天下男人里的哪一个呢?会不会是那个头顶上没毛,大腹便便的莽钟离?
麻仙姑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放飞自我,不拘一格,简直就是世上男人的公共厕所,她所有过的男人,光是世人知道的就不止丑八仙里的那几个。
她若真是大头领的娘,谁是他的爹,恐怕她这位当妈的都难以说清。
钱大礼满脸的难以置信,问道:“大头领,刚才仙姑所说,可是真的么?”
张梦阳挠挠头道:“这个……此事说来话长,等有空了我在详细地解释给你们吧。不好意思,失陪了!”
说罢,张梦阳心虚地一闪身躲进了屋里,随即把房门给阖上了。
麻仙姑命令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上闩。”
张梦阳“嗯”了一声,抽过门闩来把门固定好。
他在黑暗中摸到了床边,一把将麻仙姑拥入了怀里。
麻仙姑轻轻地对他道:“今晚的幅度尽量小一些,夫君,莫要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我的话他们定然不信的,说不准会猫在房前屋后偷听咱们。”
“这个还用你教,我又不傻!”
“嗯,你不傻,你很聪明,要不会怎么成了我的好儿子呢!”
说着,麻仙姑吻在了她的唇上。
张梦阳呜呜噜噜地说:“可你说过,只想给我当老婆的。”
麻仙姑放开他的唇道:“这不是为了应付外头那俩混蛋的嘛,真傻!”
“啧”“啧”的亲吻之声时不时地在黑暗中响起,他们跟快便进入了正题。
这一晚,两人都做得比较克制,若不仔细倾听的话,果真是连半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第二天天色微明,张梦阳便爬起身来穿衣洗漱。
麻仙姑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问他:“你起这么老早干嘛?”
张梦阳道:“你大老公死了,莽钟离大哥在北边儿给他设了个灵堂,我过去吊个孝。你去不去?”
麻仙姑懒洋洋地道:“我就不去了,你代我给他磕两个头吧。”
说罢,她卷了卷被子翻身朝里,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张梦阳心中暗骂:“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你曾经的男人当真就这么冷血无情?小爷我若是死了你是不是也他妈这鸟样?”
张梦阳穿戴齐整,迈步出屋。
在外面伺候的喽啰们一见大头领起身,连忙把他引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屋中享用早点,另有人去通知钱大礼、吕师囊等会中的头面人物。
跟快,二十几个头领和坛主、香主之辈便全都来到了这个院落之中,纷纷向大头领请安问好,不一而足。
张梦阳看到人一多起来,难免乱哄哄地,生怕这些人的喧嚷会打扰到麻仙姑的睡眠,于是三两口就扒完了饭,然后以祭奠铜拐李为借口,带着这些人往北边的祠堂处走去。
莽钟离是他在红香会中最为熟悉和亲近的人物,他很想通过莽钟离之口,了解一下目前红香会内部纷争的确实情形,并很想听一听他对如何解决这一纷争,拿出自己的主张来。
可是他哪里知道,莽钟离恰是会中坚决主张重新推选大头领和抗击金兵的那一派。
可是这一现状暂时还没人告诉他,昨晚上钱大礼倒是想要给他说知的,可是他酒足饭饱之后便和麻仙姑风流快活去了,根本没有与手下人私谈的打算,钱大礼等人便只好作罢。
麻仙姑、铜拐李等人前往谦州守株待兔,想要刺杀于他,实乃是受了莽钟离的委托,对这一实情,麻仙姑出于保护莽钟离的目的,也没有对他说知。
所以此刻的张梦阳,仍然还被蒙在鼓里,对莽钟离的情况毫无所知,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大哥哥来看待。
只是他如今已把麻仙姑娶做老婆,对莽钟离难免有些愧疚之心,见到了他实不知该当如何面对才好。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和麻仙姑的事,还是暂时不给莽钟离知道的好。他知道这种男女之事,对兄弟之间的感情所产生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向来是十分地惊人的。
如果莽钟离对麻仙姑不怎么在意,那么还则罢了。倘若他也和铜拐李等人一样,始终把她当成是他们兄弟的共有之物,不欲他人染指,那么此事解决起来就要麻烦许多。
跟快,张梦阳便在一众头领的引导之下,来到了君子馆村北的祠堂一侧的院落里。
铜拐李的棺木,静静地停灵在阴暗的厅堂中,外面的供桌的正中,安放着他的一块木制牌位。
牌位上用隶书写着一行清晰的字迹:义侠铜拐李之神位。
牌位的前面,简单地罗列着一些馒头瓜果猪头狗肉之类的贡品。
贡品的前面,是一个满是铜锈的小香炉,几柱土香插在里面燃着,几缕细细的青烟升起来,在供桌上方的空气里飘散氤氲着。
张梦阳从小喽啰手里接过一柱香来,端端正正地举过头顶,对着铜拐李的牌位无比恭敬地鞠了几个躬,然后上前几步,把手里的香插在了香炉之内。
紧接着后退两步,双膝跪倒在地,对着牌位磕下头去。同时心中默默地祝念:“铜拐李呀铜拐李,你老小子生前可没少欺负了我,如今你死在我小白的手里,也是你该有的报应。
“刚才那几个躬,是小爷我鞠给你的。这几个头,是受了你老婆的所托,代她磕给你的,绝不是小爷我有心要向你磕头,请你千万不要误会。
“对了,你的老婆,人已经归了我了,你尽管安心地去吧,我一定会代你好好地照顾她的,令她感到幸福而且性福。
“说不定来年还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母以子贵,她的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了。
“所以么,我衷心敬仰的铜大侠,你就特么的在地狱里上刀山,下油锅,喝铁水,安心地享受吧,老婆的事儿,就用不着你再操心了。”
站在一旁的红香会众看着他又是鞠躬又是磕头,嘴里头还念念有词,脸庞之上写满了诚意,都以为他是看在莽钟离的份上,故而对死去的铜拐李表现出如此非同一般的敬重。
大头领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丑八仙里的人物,竟然肯如此地卑躬折节,实在是罕闻罕见,也实在是给足了莽钟离面子。
因此,在场不少头领以及坛主、香主们,深心里都不由地对莽钟离高看了三分。
而钱大礼和吕师囊为代表的会中两派弟兄,则都把这看成是大头领的有意做作,目的旨在弥缝会中已经出现的明显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