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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屋中的摆设极为简洁,除了几样螺钿笼和华角柜之外,便只有东面贴墙而设的一个双层书架了。
在摆在房间正中的矮脚桌旁,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身穿云宝纹纱的红色袍服,头上带着黑色的翼善冠,很有些青年贵公子的气质。
他的对面,端坐着一位在韩国古装剧里常见的身着赤古里裙的女子,正在对那个贵公子说着什么,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在拿话开导着他,想让他从颓废的状态之中振作起来。
屋内的灯光昏暗,两个人的面容看不十分清楚。
张梦阳默默地想:“这应该是李资谦府上的一对小夫妻吧,是那老家伙的儿子还是孙子?可惜我听不懂高丽话,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既然听不懂,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味儿,所以他便有些不舍地抽身而退,重新飞身上房,朝着远处有灯火的地方探寻过去了。
开京作为高丽国的京城,怎么也算是这时代里朝鲜半岛上最大的城市,金国使臣到来这么大的事,应该早已经传遍全城,尽人皆知了。
想要找出他们下榻的馆驿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对他来说,最大的不便还是跟高丽人言语不通,无法直接向他们打听馆驿的所在。
好在他们这里但凡有些墨水的人,都能识得汉字,会写汉字,也并非全然的无法沟通交流。
大不了还如在安山郡的海面上与李知常笔谈交流那般,找个有学问的人笔谈一番,打听打听也就是了。
难道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李资谦的重兴宅位于开京的东部偏南,张梦阳掠着树梢和檐壁西行了片时,便“嗖”地从一棵大树上跃落下来,双脚轻轻地踏到了一条街道的石板上。
这个时代的夜景缺少声光化电的滋养,远没有后世里的灿烂辉煌。
但是街面店铺里的烛火灯笼,以及楼馆之中的兰膏明烛,也都把这片黑色的海洋点缀得好似繁星点点,别有一番亮丽的生机。
张梦阳找到了一家名为“三平客栈”的地方,见里面的矮柜之内,正盘腿坐着一个头戴巾帽冠的男子,提着笔在一把折扇的扇面上写字,态度认真,一丝不苟。
既然会写字,那便有得交流。
张梦阳便轻声咳嗽了一下,踱着四方步走进了店内。
那正在写字的男子见有人进来,遂将手中的笔墨放下,满脸堆欢,对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什么。
张梦阳想试探下他会不会说汉话,于是便尝试着问道:“请问先生,你可知金人下榻的馆驿在什么地方么?”
那男子听了他的问话之后,拿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面上带着和悦之色地问:“看你的这一身穿着打扮,难道是从中土而来的么?”
听得此人会说汉话,而且汉话还说得很是流利,张梦阳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没错,我就是从中土来的。”
说着,便毫不客气地盘腿坐在了男子的对面,热切地伸出手去想要跟他握手。
看到那男子一脸的茫然,张梦阳方才意识到这个年代里并没有握手礼之说,于是又尴尬地笑笑,略抱歉意地把手缩了回来,冲着男子微微地鞠了一躬。
“这位大叔,能在此见到你可真的是缘分哪。在这开京城里能遇到能说汉话的人可是不多!”
那男子笑了笑,提着笔继续在他的扇面上写字,一边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开京能说汉话的人可有的是啊,只不过你未必能一下子都碰上罢了,朝堂里有学问的明经博士们,随便哪一个的汉话都不比你我说得差。
“小兄弟,你是宋人还是金人,还是契丹人?是一个人来到开京的吗?”
张梦阳心中早已想好了措辞,听中年男子见问,便从从容容地笑着答道:
“在下是契丹人,姓萧。随着金人册封使团押运驼马箱笼等物到此的,晚间无事,出来闲逛了一回,没想到这开京城竟颇为不小,在街上转了几个弯之后便迷了路了。
“说起来真是惭愧得紧,因此不得不向大叔讨教馆驿的所在,万望您莫要取笑才是。”
“哦,原来是这样!”中年男子道:“开京在我们高丽的确算是一座大城,不过跟你们契丹人的燕京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呵呵……”
“哦,大叔您去过燕京么?”张梦阳看向他的眼光中,立刻便又多了几分亲切。
中年男子自得地道:“何止是燕京,我和你差不多大的那会儿,跟随客商向大辽贩卖皮货和人参,可没少往辽阳和燕京那些地方跑啊。最远的时候还到大宋的汴京哪!”
“哦,汴京你也去过?”张梦阳的目光中闪耀着难以置信的色彩:“那地方对于开京来说可真是太远了啊,为了生意跑这么远的路,大叔您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呵呵呵,钱嘛当然是要赚一些的了,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地跑那么远?不过若不是跑那么远,我这辈子恐怕都想象不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那么大的京城,市井繁华,车水马龙,光是在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货船商船,大的都能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回来对很多好朋友们说,他们都还不信呢,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说得再多都没用,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
“自从金辽大战一起,商路断绝,我旧日的营生也做不得了,就在开京城里开了这间客栈,随时向南来北往的客商打探辽东和中土的消息,只要战事一停啊,我还想再过一次千里长城,到燕京和汴京那边走一趟生意呢。”
“什么千里长城,应该是万里长城吧!高丽棒子到底是没文化。”张梦阳心中默默地吐槽。
“是啊,这金人一起,打仗打得不亦乐乎,惹得到处都是烽烟战火,其实不管谁胜谁败,苦得还不都是老百姓么?
“就说大叔您吧,虽是高丽国人,可也受到关外和中原战乱的影响,不能继续带着商队走货挣大钱,损失不可谓不小。
“真希望战争赶紧平息,各国赶紧恢复和平,不管是高丽还是大金还是大宋的老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中年男子见他这么说,心中很是高兴,对张梦阳说了句“稍等”,然后站起身来,转身迈着小碎步跑了进去,只见他从左侧里打开了一扇推拉式的房门,一头钻了进去。
接着,那扇门里传出了一阵翻找东西的窸窸窣窣之声。
张梦阳伸长了脖子朝里边望着,猜不透他在搞些什么鬼。
那人忙活了好半天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个金质的茶罐出来,迈着小碎步又跑回到了张梦阳的跟前,在矮柜对面坐下。
张梦阳看着他无比郑重地把茶罐摆在桌上,仿佛在放置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
茶罐形似一个小号的酒坛子,上面的盖子上刻着一大朵精巧的木槿花,中间的鼓肚部分雕龙镌凤,栩栩如生。
整个茶叶罐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格外辉煌。
张梦阳笑着,指着这金质茶罐问道:“大叔,咱们两人初次见面,你便送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我,这可让我情何以堪呢。”
中年男人哈哈笑道:“这罐子虽也算得上是件宝贝,可相比起它里面盛的东西来,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哦,是么?”张梦阳耐不住好奇,伸手捧起茶叶罐来掂了掂,只感觉入手沉甸甸地,果然是纯金打造之物。
“茶叶罐子,自然是用来盛茶叶的东西了,这其中的茶叶,难道是只有皇帝才能喝到的贡茶不成?”
中年男子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不错,这的确是只有皇帝才能喝到的上好碧螺春芽茶,只不过比那些所谓的贡茶还更加珍贵百倍,难得百倍呢。
“今日你这贵客远来,当真是有如芝兰入室,令我这蜗居蓬荜生辉,自然要拿出这上好的宝贝来招待于你了。”
说罢,便用高丽话朝里边叫了两声,随即便有两个童子将茶壶茶碗茶盘等具拿了出来,一一排列着放在了矮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