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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装大尾巴狼
“先听我说。”冼耀文收回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我认同那位导演的理论,并且打算投入实际应用。对于电影公司的老板而言,电影是生意,拍电影是为了赚钱,而相比欧美的电影观众,我们亚洲的观众文化水平普遍要低一点,对电影的认知水平也要低一点。
以香港为例,观众想看一场刚上映不久的电影,通常需要花费1港币以上购买电影票,即最低花费63円,是香港普通市民日收入的二分之一。很少有观众能够经常看电影,并日积月累潜移默化达到一个比较高的电影鉴赏水平。
对他们而言,电影不需要有深邃的思想,他们只想从电影里获得片刻的开心,见识他们平时接触不到的世界,比如外国、历史、上等人、高档消费场所、永远得不到的漂亮女人。”
冼耀文指了指山口淑子,“比如你,对香港观众而言,是一个漂亮女人,是大歌星、大影星,也是一个大汉奸,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是东洋人。
一个漂亮女人,有着特殊身份、特殊经历,可以给观众充分的遐想空间,你在香港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不论好坏,票房不会太差。
公司给伱准备的第一部影片没有剧本,只有一个片名,你是女主演,也是制片人和联合编剧之一,不仅拿三份报酬,还可以拿到票房分红,嗯,更确切地说是补偿,你猜猜,这部电影的片名是什么。”
冼耀文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山口淑子很容易就想到影片与她息息相关,可能是她熟悉的事,也可能是熟悉的人,特别是最后的“补偿”,令她想到了自己。
她嘴唇颤抖着说道:“老板要拍我的故事?”
“不,公司不是要拍你的故事,而是拍李香兰的故事,你是李香兰,但不能说李香兰是你,她是特殊时期的一个符号。”不询问山口淑子的意见,冼耀文直接点上雪茄,“李香兰的故事会采用倒叙的形式,在宝安的一间日语学校,有一名学生学习天赋很高,不到半年时间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得到老师的赏识,给他取了个日文名山本文雄。
没事的时候,老师会带着山本文雄到日军营房玩,一度和日军士兵一起吃饭,有一个叫小仓的士兵教山本文雄唱《樱花》,这首歌很好听。
山本文雄的真名叫冼光复,军统宝安站的一名非正式情报员,1945年,他捅穿了小仓的脖子,在小仓耳边哼唱《樱花》。
1949年,他来到香港,开了一家电影公司;1950年,他把小仓的骨灰送到东京,安葬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并在坟前种下几棵樱花树。
在东京,冼光复见到一个叫山口淑子的女人,一见钟情,冼光复托人把山口淑子签到自己的电影公司,几天后,他们在香港藁火酒店的大堂第一次正式见面。”
听到藁火酒店,山口淑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她听懂了,冼光复就是眼前讲故事的人。
“在他们见面之前的两个小时,冼光复已经来到藁火酒店观看展览,巧遇了一位妩媚的女演员,对他进行挑逗并发出要成为他情人的暗示,他不是谦谦君子,面对暗示非常乐意接受,只是他提前约了人共进晚餐,不得不按捺心中欲火。
同时,他改变了与山口淑子见面的方式,原本他想伪装成君子,等山口淑子对他产生好感再发动猛烈攻击,现在,他变得直接,站在电梯口,告诉山口淑子,他在酒店订了一间房,晚餐会在房间里进行,并且是烛光晚餐,还有提前准备的红酒。
淑子小姐,以上所说是《李香兰》的情节,也是正在发生的真事,你是三十岁的女人,一定知道上楼后会发生什么,在影片里,你会上楼,在现实里,你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冼耀文对山口淑子微微颔首,“我先上去,你慢慢考虑。”
山口淑子看着冼耀文进入电梯,看着电梯上升,嘴里喃喃道:“香港太烂了,我讨厌这里。”
她讨厌,她登上电梯,没有挣扎,没有心理斗争。
她是三十岁的女人,几年前,踏上故土的第一时间,她便发表了“隐退声明”,宣布自己今后不再演戏。可光环退去,家里八口人的生计就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她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积极寻求转型。
她登台演唱,但观众对她“山口淑子”的身份压根不买账,媒体也是以负面评论居多。她还尝试过歌舞剧、话剧,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最后,她只能自打嘴巴,千方百计求到演电影的机会,家里的生计才算是稳定下来。可惜,安稳的日子并没过多久,通情达理、开朗乐观的父亲事业屡屡受挫,变成一个幻想一夜暴富的人,经常投资些异想天开的项目,次次血本无归而不醒悟,屡败屡战。
就在她离开东京之时,家里的房子已经被抵押投入一个新的项目,不远的将来,她的家人会露宿街头。
她三十岁了,有些事,不陌生。
他年轻,好看!
决定不难下。
上了电梯,她又知道他是个细心人,不用她开口,驾驶员把电梯开到正确的楼层,电梯口,有人在等。
来到房间的门口,她听见房间里飘出熟悉的曲调,她驻足倾听。
“怀缅过去,常陶醉;一半乐事,一半令人流泪;梦如人生,快乐永记取;悲苦深刻,藏骨髓;韶华去,四季暗中追随;逝去了的都已逝去……”
她想到了,曲子是渡边浜子的《莎韵之钟》,她主演的同名电影主题曲,词不是,是谁填的?他吗?
《莎韵之钟》是一部弘扬“爱国”精神的影片,说的是泰雅族少女莎韵为一个被征召即将奔赴华北战场的小鬼子田北正记搬行李,不慎失足溺水。
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被皇民化政策笼罩的“冼耀文”曾经在日语学校看过,并被要求写一篇看后感,他写得很棒,被奖励两个水果罐头,好像罐头进了游击队伤员的嘴里。
冼耀文刚刚在回忆“冼耀文”,不知道怎么的,他想到了《莎韵之钟》这首歌,又想到了《月光小夜曲》,嘴里哼的却是《每当变幻时》。
“啊,常见明月挂天边;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看着走近的山口淑子,冼耀文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桌上的贵腐酒,“你来得正是时候,酒刚刚醒好。”
嘴里说着,冼耀文站起身,替山口淑子拉好椅子,待她坐下,接过包包放到边上,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拿起酒瓶,往两个甜酒杯里倒入五分之二满的酒液。
拿起一杯递给山口淑子,冼耀文拿起另一杯,“1940年的托卡伊,不算名贵,胜在年份好,酒有点甜,好入喉却易醉,我不说干杯,请随意。”
说着,他捧起酒杯呡了一口,细品酒中滋味。
山口淑子呆呆地捧着杯子,目光盯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思绪万千。
冼耀文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一隅的留声机前,在唱片架上翻了翻,抽出一张帕蒂·佩姬的唱片,把唱片放到唱盘上,旋转唱臂,唱头落在唱片上,一阵滋滋声后,优美的《田纳西华尔兹》响起。
来到山口淑子身前,一只手背到身后,弯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往前伸,做出邀舞的姿势。
山口淑子见状,稍稍愣神,把右手放进冼耀文的掌心。
冼耀文拉着山口淑子来到宽阔之地,两人摆好姿势,踩着节点跳起了华尔兹,冼耀文带着,放慢拍子,只跳简单的纺织步。
“不用烦恼,在我解你旗袍的盘扣前,你还可以反悔。”
山口淑子凝视冼耀文的双眼片刻,轻轻摇头。
“听过陈景保这个名字吗?”
“上海很有名气的拆白党。”
带着山口淑子转了一个圈,冼耀文把拍子放得更慢,“我刚到香港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少钱,想过学拆白党勾引有钱人的姨太太,弄一笔启动资金开展事业。只不过我遇到其他机会,并没有真迈出这一步。
当我的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经常出现在高档场合,总有姨太太贵小姐偷偷看我,有时候觉得挺有意思,有时候会觉得烦。当我在小圈子里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偷看我的女人就更多了。
假如我生冷不忌,每天清晨醒来,睡在我边上的女人绝对不会和昨天相同。”
山口淑子背往上一挺,目光从冼耀文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上身后仰,回到跳舞姿态。
“我们还没到能互相读懂对方眼神的亲密程度,有话直接说。”
山口淑子闻言,心中权衡了片刻后说道:“既然你想找女人很容易,为什么这样对我?”
“转。”
一句提醒,冼耀文放在山口淑子后背的手一拉一带,山口淑子如蝴蝶般翩翩飞转向餐桌,轻巧地止步于椅子前。
冼耀文慢步跟上,俄而,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双双拿起刀叉。
切了一小块牛排,细嚼慢咽后,冼耀文放下刀叉,开口说道:“上海的电影公司搬到香港后,拷贝不如之前好卖,赚的钱也变少了,最近两年,演员片酬不涨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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