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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集市,冼耀文扫一个几个聚在一起的摊档,一个是咖啡摊,摊前有一位老太太在那儿做朥饼,隔壁是一辆手工餐车,玻璃打造的柜子里摆着或白或红的红桃粿。
餐车另一头摆着一只平底锅,锅里正煎着红桃粿,煎至两面金黄,打一个鸡蛋入锅,将红桃粿裹在蛋液里,挺新鲜的做法。
餐车的隔壁还是一辆餐车,上面架着一个巨型平底锅,锅里盛着糕粿,是个炒糕粿的摊子。
再过去,有个老伯在颠勺,闻一下传出来的镬气,不用看就知道在炒粿条,感情他们是扎进潮州人堆里了。
来到咖啡摊前,不等老太太上来招呼,冼耀文已经走到平底锅前,“阿嬷,朥饼快好了没有?”
老太太拿着刷子往朥饼上刷着油脂,满脸笑意道:“快好了,快好了,我的朥饼好好吃,梅菜是唐山运来的。”
“阿嬷不会卤梅菜?”
“没有唐山卤的好吃,有秘方的。”说着话,老太太从平底锅里铲出朥饼放在一边凉,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看着冼耀文说道:“后生囝,你要几个朥饼?”
“阿嬷,我要三个。”
“好好,你坐,我送过去。”
冼耀文走到蔡金满边上坐下,抬起手冲做红桃粿的摊贩挥了挥,引起对方注意后,竖起三根手指。
随即,拿出笔记本,记录今日一些见闻。
蔡金满看了两眼说道:“老爷,你怎么写简体字?”
冼耀文一边写,一边说道:“简体字省力,我第一年念小学,发的是简体字国文课本,老师同时教我们两种字,不过只教了一个学期,第二个学期就不教简体字了。”
“哦,我念书的时候,老师只讲过几个简体字。”蔡金满指了指笔记本上其中一个“帋”字,“这个字我认识,纸张的纸。”
“喔。”冼耀文随手在旁边写了个“庅”字,“认识这个字吗?”
蔡金满嬉笑道:“这个字就是不认识,我也能猜到是怎么的么。”
“真利害。”冼耀文赞了一句,又说道:“先让我安静一会,我写完再跟你说话。”
“嗯。”
人和人之间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冼耀文一直在默默观察许本华,反过来,许本华也一直在观察冼耀文,此刻冼耀文两人的举动都落在许本华的眼里。
冼耀文此行的目的不是观光,而是做市场调查,这已经是明说之事,他现在对冼耀文腹中得出的调查结论非常感兴趣,也有兴趣思考一些事情背后的深意,比如拿三姐肥皂代理的深层目的。
肥皂生产早就不是什么高深的工艺,关键的几项专利也已过期,用来盖房子的预算完全可以建起一间规模不大不小的肥皂厂,假如想做肥皂生意,自己建厂可比做三姐肥皂的代理划算得多,毕竟三姐肥皂的名气只局限在南越地区,北越的影响都很有限。
冼耀文不可能想不到代理三姐肥皂这笔生意并不划算,事倍功半,真要做得好还有被人甩开的风险,为什么要做这笔生意呢?
在香港、新加坡注册三姐牌,以后玩一手鸠占鹊巢?
这好像也不划算,同样的精力完全可以做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品牌。
还有曾仲海的牙膏作坊,看样子冼耀文投资的兴趣很大,是什么引起冼耀文的投资兴趣,不可能是仅凭黄道义几句话,生意人岂会如此容易相信别人,肯定是冼耀文发现了值得冒险的点,是什么呢?
向天后娘娘一连请求三件事都被应允,冼耀文是有大运之人?
千头万绪在许本华心头缠绕,他一丝丝整理,企图推敲出冼耀文在西堤的“大动作”是什么,短时间他只能从将三圣杯一事传出去这一点,推敲出冼耀文要给某人造势。
三圣杯,有大运,但凡此人懂得交际,有大运傍身,很容易在西堤打开局面,快速建立一些人脉。
是将冼耀文单纯当大客户对待,还是适当下点无关痛痒的注码,又或者下大注码,许本华面临抉择。
许家在这里繁衍生息太久太久,从属于柬埔寨的领土“prey nokor”开始,到黎朝的嘉定,又到滨义坊、北雅、大贡、西贡,最后到堤岸,名字换了一个又一个,斗转星移,唯一不变的许家始终是不入流的家族。
从中苏支援北越开始,许本华已经算到法国殖民者在越南的时日进入倒计时,也算到北约不可能轻易放弃如今的南越地区,坐看北越统一越南,未来的南越将是冒险家的乐园,许家有必要筹谋离开危如累卵之地,而他以身入局,从火中取栗。
许家身在局中,却无腾挪之力,他需要等待一个破局者,冼耀文会是吗?
他很期待。
冼耀文手里的笔沙沙作响,脑子飞速转动。
许本华对堤岸的了解过头了,超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程度,哪怕他是一个业务广泛、人脉无数的金牌律师,他对西堤的了解也不应该如此之深,而且,在他面前也过于坦诚,有些消息不应该轻易说出口,完全可以用来交换一些东西。
他只能说许本华绝对是个有心人,暂时却无法正确判断对方的所图。
往前走着,再熟悉一点,可以选择坦诚相见。
待做好笔记,冼耀文收好笔记本,端起咖啡呷了一口,随即对许本华说道:“本华,堤岸哪里可以做奥黛?”
“要给冼夫人做?”
“嗯。”
许本华为难道:“会做奥黛的裁缝铺有,但你们离开之前肯定来不及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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