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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声浪发酵
《苏州旬报》在江南地区的发展非常快速，通过活报的方法在短短一个半月内《苏州旬报》的销量就已经超过了一千八百份，而且许多不认字的百姓都在通过火爆摊听报纸，所说《苏州旬报》的影响力比那一千八百份报纸要广的多。
王文龙所写的这篇《苏州白龙庙风波》特别报道一下就火了，第二天各个《苏州旬报》的活报摊前都聚集了大量百姓专门为听这报道。
百姓们过两天一见面就把此事当成可以炫耀的谈资，互相说的那是口沫横飞。
“听说了吗？那些税监在白龙庙打人。”
“怎么没听说，那祖孙太惨了，好好的做些小生意，不但被税监打了，事后还被挟私报复，差点被赶出苏州去。”
“你们这消息都是哪里听到的，怎么一个个说的都好像见过一样？”
“《苏州旬报》里写的呀，你没听这两天的活报吗？那报纸可有意思了，比说书看戏还有趣，听上一天也不厌，而且还不收钱。”
刘成眼前发亮，连声道谢。
孙隆看了他一眼，笑笑继续泡茶道：“当年我在司礼监时你拜到我门下，叫我一声公公我腆着脸也就受了，但如今你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这声公公我却是受不得呀，叫我老孙就是。”
刘成连忙说：“已经送入苏州府大牢去了。”
孙隆看也不看那礼单，而是指着桌面上一份《苏州旬报》道：“刘公公，你瞧你弄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几个税监而已，何必为包庇他们脏了自己的名声？”
他只是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又从袖中掏出一份厚厚的礼单来。
一个颇为肥胖的中年太监急忙而入，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是他却满脑门是汗，显然是疾跑而来。
百姓嚼舌根子的能量比起传邸报文抄可是大得多，报纸出来不过三天，满苏州城的人都知道了白龙庙、漕帮、卖荸荠的祖孙、税监打人，甚至连杭州、南京那里的百姓都有听过这些事情。
太监也不都是湖广收税的陈奉那种心理变态，刘成脑子还是比较健全的，知道在江南这种地方，他不好为所欲为之后也就老实的遵守规矩，捞自己能捞到的钱。
看这名单可以发现两件事，一是万历皇帝在江南真是派了不少太监收税，每個市镇都有人分管，怪不得江南百姓会支持东林党。二是东林党这群人也的确热衷于对付太监，这是他们刷声望、博得地方支持的好方法。
回到苏州以后，刘成连忙命令手下人去搜寻文官弹劾他的内容，针对其中无关紧要的事情，大张旗鼓地做出修改，然后又在苏州捐钱造庙。
看在桌上那份礼物的份上，孙隆思索一番，提点说道：
“刘公公，你道当初我在苏州没有规范属下，没有杀鸡儆猴吗？看看最后落得怎样下场？我如今在江南，只是吃斋念佛，做事总以诚心相待，不知给地方上捐了多少钱财，参加了多少文会，江南百姓这才渐渐原谅了我去。”
接着他对自己手下的税监也展开行动，将一批名声不好的税监全部清除，但实际上收税的活动依旧不变，只不过在名仕文人之中拉拢势力，分化打压，甚至为此放软姿态也无所谓。
孙隆说道：“过谦了，请坐。”
刘成一脸笑容的说：“孙公公您瞧，您不说这话，我小辈却连坐也不敢坐的。”
孙隆给刘成倒了一杯茶，笑道：“文人士大夫也不是不可交嘛。伱若拢住了上面的人，有时候下头的百姓，也不需和他们解释许多。”
刘成看着底报上许多文官上疏弹劾他的消息，沉默半晌，颇为为难的说道：“若是处处跟百姓妥协，如何能完成圣上期望，届时岂不连税收都收不上来了？”
孙隆看看刘成带来的礼单，终于是放下手中茶壶说道：“如今你是个什么打算？”
对付税监太监是李三才的看家本事，从万历二十七年巡抚凤阳并且总管漕运以来，李三才已经对付过的宦官包括：徐州收税宦官陈真、仪征收税宦官暨禄、扬州宦官鲁保、沿江征收芦课宦官邢隆。
杭州，涌金门，杭州织造局。
连带着类似情况的税监作恶也被百姓们广泛讨论。
报纸启发百姓，而东林党则在文人士大夫阶层中大造舆论，一场针对白龙庙税监案的声讨马上就铺天盖地般展开。
六十多岁的提督织造太监孙隆面沉如水，坐在屏风之后缓缓泡茶。
孙隆问道：“那几个税监何在？”
“孙公公，您是天上的星斗，我刘成不过下边一个小雀儿，人微言轻，比起您宫中老人哪里算得了什么？”
小太监前来汇报：“公公，四镇税监刘公公求见。”
对底层穷苦百姓，刘成也不再大加盘剥，还叮嘱手下人不要去伤害孤老，连那卖荸荠一家人他都亲自出钱将孩儿送到私塾里去，还给人修房买米。
甚至影响到官场上，不少官员已经开始写弹劾刘成收税扰民的奏疏。
刘成颇为委屈的说道：“当时我也是听说手下人犯了错误，心道要给手下人立一个模样，为了收买人心头脑一热也就让人去说了几句话，却不晓得他们居然是如此丧良心的家伙，欺负人家老弱，事后还去赶了人家。要早知道这件事时，那几人我自也将他们打杀了的。”
与此同时，李三才得知消息后也主动入场办事。
“孙公公，晚辈愚钝……”
“孙公公，晚辈求公公来了。”
“这么好？下次大哥听活报，把我也带去吧……”
刘成连忙说：“如今百姓对我颇有不满，这几个罪魁祸首的税监我自是出首告了他们，接着再警示一番属下，务必让苏州百姓没有话说。”
孙隆点点头道：“带他进来。”
能引起这么广泛的讨论，也因为这次事件的焦点选得好，之前反对收税总把矛头指向反对太监和皇帝，普通人都不敢说话，但是这次事件的反派是那些连小商小贩的荸荠都要抢的税监泼皮，百姓丝毫不怕，骂也就骂了。
孙隆拿起桌上一张底报递给刘成说道：“刘公公，这江南比不得北方，文人的声量极大。”
最后结果是苏州针对中产商人的税收大大增加，但地方上有名望的文人士大夫却不再和刘成作对，豪门大户当然不会说刘成的好话，可是也不把刘成当成整个江南最坏的那一批太监。
万历皇帝往江南派了许多太监，刘成只要不做最可恶的那一个就行了，只要有比他更为人所不耻的太监存在，那么江南舆论声浪就会先冲击他们，刘成乐得留在后面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