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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势劈开了天庭最为坚硬的外壳,使得各做法殿完全地暴露了出来。重新回转天庭的几乎都是残兵败将,见状更是面色骇然可怖。眼见着一只只凤凰落下来,根本无暇斗战,投降的投降、四处逃窜的四处逃窜,犹为狼狈。
伯渊被骇得面无土色,天庭之中只有天无常能够依靠,可当真能够支撑下来么?他疯了一般往天狱的方向逃窜,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他的父君利用了天狱的囚徒,他为何不能?一个不足,那么天狱里释出所有的罪仙呢?或许他们并非一心向着天庭,可他不需要赢,而是需要一场混乱,唯有此才能够趁机脱逃。
然而那道劈开天门的可怖的剑气裂痕一直往前蔓延,直到他脚步倏然停止。他浑身冰凉,如置冰窟。四肢像是被禁锢住,怎么都动弹不得。他的前方悬停着一道森然的剑气,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就会杀灭他的神魂。天狱就在不远处,或许他奋力一搏,可以释放出天狱中的囚徒,可那么做会让他自身被剑气穿过。伯渊哆嗦着唇,半晌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越怀真料理天庭比之凤来山前的那一战更为容易些,天无常此人颇为拾趣,见不能够力挽狂澜,便束手就擒,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的人?要说唯一的例外,便是天后宫里那场大火,在亲眼望见姬玄黄父子败落后,天后也葬身于火海。
升仙台。
此处当属天庭灵机最为浓郁之地,这儿原本是天地关门所在,所有的修士到了一定修为都可从这儿飞升。然而天地关门被强行镇压了,数不清的法符套成了一个个法阵,将天地关门紧紧锁死,只有下界送上足数的丹玉时,才缓缓开启一条缝。修士飞升的气意由此过,然而具体会落在何处,这是天庭无法掌控的。
越怀真冷冷一笑道:“姬玄黄倒是想得极美,妄图取代天道执掌天地关门。”
宣清和点了点头:“阻人道途,这因果太大。”她先是朝着越怀真点头,继而缓缓地拔出了天刑剑。剑意鼓荡,天风吹拂着宽大的袖袍,飘然出尘。
仙界是诸界中的祖界,在没有升仙台的时候,只要修士气意拔高到了一定程度,便会主动遁离小界,跨越天地关门,然而这升仙台却是将他们那股磅礴涌动的气意都吸收了过去,天庭镇压着关门,而下界的力量又不足以将之推动,便会造成修到了飞升境的仙人停滞在下界的情况。等到这天地关门一开,那些个熟面孔应当会现身了吧?
宣清和横剑在前,默想了片刻后倏然间睁眼,她的眸中似是跃动着金光,举剑一落,便有一道贯穿天地的剑气斩在了天地关门的法阵上。一声爆响后,升仙台上方浮现了一个光屏,紧接着便是无数道裂纹如同蛛网一般生出,仿若琉璃一般崩裂。这股束缚着升仙台的庞大灵力并没有横扫天庭,而是顺着挤开的天地关门往下界落入,化作了一场灵雨,将那股充沛的灵机还哺下界。
天元界中。
诸位大能再次齐聚在了与天地相接的升仙台,要知道以天元界的窘迫,再加上一些心照不宣的心思,宣清和之后,天元界一直无人再飞升上界。
“升仙台裂开了。”
“那不是飞升上界的路断了?不过这般也好,省得再提心吊胆。”
“道兄此言有理,不知那位在上界如何了?她在下界时无人是她的敌手,上界应该会有人能够压制她把?”
……
这些大能你一言我一语的,面上的笑意不减,似乎升仙台的崩裂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坏影响。然而在灵雨落下的时候,他们察觉到自身的灵力有再度往上涨之势,很快就要越过那道界限,从而遁出天元界。众人勃然变色,对视一眼后,忙打了个稽首。
“贫道宗中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不知道哪个后辈召唤本座呢?”
眨眼间,升仙台的大能们便做鸟兽散了,生怕自己被残破的升仙台送往仙界。
天庭法殿,原是天帝与诸大能议事的朝殿,然而鸦雀无声。越怀真和宣清和并肩站在了天帝的宝座边,而底下则是被禁锢了一身灵力的伯渊、天无常一行人。越怀真到底不是姬玄黄,那些与凤来山为敌的人族或者妖族不能杀尽、除尽了,然而如何处置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我有一法。”宣清和握住了越怀真的手,垂落的宽大袖子遮掩了她的小动作,可越怀真自身是有感知的。一股股麻痒自掌心传来,她瞪了宣清和一眼,面上神情不变,只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什么办法?”
宣清和注视着下方的伯渊扬眉一笑,她道:“天刑剑乃是天地生成,承道之意,执天之刑。有无罪责,让天刑斩上一剑就知道了。”
越怀真狐疑地望着宣清和,似是在考量她话语的真假。
底下的伯渊一听,心中悚然恐惧。那剑连天门都斩了,以劈裂天地之威能落下,谁能够挡得住?这根本就是置他们于死地!他忙不迭抬头望向了平静的越怀真,慌乱地开口道:“山主可记得凤来山中的明衡?”
越怀真眉头一蹙,宣清和眼神则是迸射出了冷锐而森然的光芒。她身上气势往外一放,如同潮水一般的威压涌向了伯渊,将他压趴在地上。她盯着伯渊,冷笑道:“是在后院搬弄是非的明衡?还是说下了‘一气混玄’之毒的明衡?”
伯渊一听这话面色煞白,那股威压仿若山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听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卡嚓卡嚓的声响,那是仙骨崩裂的声音。他的十指压在了地面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在这一刻,除了吐血,他一个字都蹦不出。
“一气混玄?”越怀真转向了宣清和,眉眼中藏着些许困惑。
宣清和:“……”她心中暗道了一声糟糕,避开了越怀真的视线,紧盯着地上的伯渊,故作镇定道,“帝子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事情的呢?”
“云沧涯?”伯渊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当日是天帝当着众人的面搜魂得来的答案,伯渊自然是对云沧涯背叛之事深信不疑。
宣清和诧异地一扬眉,缓缓笑道:“什么云沧涯?自然是黄甘道友。”在天庭中不起眼也是有好处的,连她都佩服黄甘的运气了,毕竟一回又一回地死里逃生,破绽何其多。明明他只是一枚闲子,到最后整个天庭几乎被这枚闲子逼杀。
越怀真按了按眉心,有些不耐烦在这边纠缠了,只是道:“天庭之中有囚牢,将他们都先丢进去吧。”偌大的天庭经过一番血洗,留下来镇守的都是凤来山的自己人。可就算是如此,人手也显得不足了。越怀真思忖了片刻,索性传讯到了凤来山,让夏星槎过来帮忙料理。
等到人都散了,越怀真才叹了一口气道:“有的被擒获、有的则是逃回了各自的领地,凤来山不能够像过去的天庭那般一个个打过去。”
宣清和眼中掠过了一抹寒光,她轻笑一声道:“这倒是简单,趁着这段时间让各族将‘首罪’交出来便是了。各宗、各族内部势必会经过一番血洗,到最后坐稳的至少面上是向着凤来山的。”
越怀真沉默不言。她知道所有的平和都是鲜血换来的,像她如今能够立在天庭之中,不也是踏过了血与枯骨路么?不仅仅是宣清和会这般想,长老那边大概也会这样做的。她注视着宣清和,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刻。将杂乱的念头抛去之后,她又提起了“一气混玄”之毒。
如果伯渊便是明衡道君,那他在凤来山的时候正是自己情绪失控、误以为被森狱的恶气所侵。她要通过对战来发泄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我第一次寻你的时候,你不愿意拔剑。后面我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再有的事情便记不清了……你在那时候就知道我中了毒?”
宣清和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到底是经历得多了,知道这件事情后,越怀真的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她眯了眯眼,凝视着又摆出了一副柔弱无辜姿态的宣清和,又道:“我后面在你屋中醒来,还变成了……小毛团的姿态,也是你做的?”
宣清和深知“狡辩”只会惹怒小凤凰,然而在点点头应下后,又忍不住补充道:“我只是替你施针解了毒。”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越怀真原本没有深想,可听她提起了“施针”,面色微微一变。如果化作了那般形态,她是怎么施针的?她眼中质问之意过于明显,宣清和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最后还是坦白道:“我只是摸了两把。”
越怀真拧眉,冷冷一哼。她逼近了后退的宣清和,手指落在了她的面颊上,从眼角往下轻抚,一直到了唇角才停住。她慢悠悠道:“你退什么?你以为我会生气?”
宣清和定定地望着越怀真,她抬手打算抓住越怀真的手腕,然而对方撤离的速度更快,指尖只勾到了一抹空气。这难道还不算是生气么?她放软了语调,应了一声:“没有。”
“狡辩。”越怀真哼了一声,控诉道,“我瞧见你退了。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容易生气么?”她主动抓住了宣清和的手腕,身形一闪便到了自身开辟的小界中。绿草如茵,高大的梧桐树垂下了一片浓阴,啾啾叫的小团子不见了,整个小界中唯有她们两人身影交缠。
宣清和被越怀真压在了草地上。
她深深地凝视着越怀真面庞,那双泛着金芒的狭长双眼中藏着勾魂摄魄的绮艳。两人也双修过几回了,宣清和一瞬间便读懂了她的念头,正准备抬手抚摸那近在咫尺的面庞,然而下一刻就被越怀真伸手钳制住。
“我还是不能动么?”宣清和开口,眼睫颤动着,眉眼间不复面对外人的冷锐,反而蒙着一层潋滟的水色。越怀真哼了一声,她空出来的手轻轻地落在宣清和面庞上,等抚到了红唇时才轻轻地压住了那片温热与柔软。
小凤凰的钳制轻而易举便能够挣脱开,可宣清和没有这么做,她的眼角勾着动人心魄的水光,只是微微地张嘴,让舌尖扫过了柔弱的指腹。
越怀真身躯一颤,心脏中的一蓬火焰越少越烈,她的眼角的绯色越染越深。她俯下身与宣清和紧紧相贴,并没有运转灵力,而是落下了一个个细致而又缱绻的吻。黑色的长发散乱在草地上,宣清和不知小凤凰是何时松开她的手的,等到意识清明的刹那手已经还在了她的腰身,轻轻摩挲着那细腻如玉的肌肤。
神迷意乱间,宣清和的怀抱倏然间一空。她蹙着眉头,从那浑浑噩噩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垂眸望见了一只小毛团子踩在了她的身上,张着翅膀蹦蹦跳跳。许是觉得这么做还不够,她又蜷缩成了一团,左右来回翻滚。宣清和心中的烈焰原本便没有熄灭,被小凤凰这么一折腾,更是难耐。
泠然的语调传入了耳中:“你不是喜欢这般么?你怎么不叫姐姐了?”
宣清和:“……”
等到两人从小界中出来的时候,夏星槎已经到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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