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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奚太傅和……前任皇城司总督萧慎?”曾梁诧异地打量着老太监。
“几年不见,曾大人眼神还好。居然一下就认出了咱家。”萧慎朝着曾梁笑了笑,躬身扶着奚惠宬站起来后,两个人一起给元祚行叩拜大礼。
元祚忙离座上前,亲自扶起奚惠宬。
奚惠宬从怀里拿出一卷杏黄色卷轴,双手送到秦隽清面前,“秦大人是礼部尚书,请您先验看一下遗诏的真伪。”
“遗诏?”曾梁登时愣住,“从未听说大行皇帝临终前留下遗诏啊!”
“这遗诏并不是嘉熙帝临终前所留,而是他登基的时候,在太宗皇帝临终前,他们兄弟二人一起立下的遗诏。”
太宗是弘德皇帝的庙号。
秦隽清双手接了卷轴,展开后同身边的郁垚一同验看。
遗诏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管嘉熙帝有无子嗣,只要元祚腿疾恢复,他驾崩之后皇位都由元祚继承。
曾梁看见这份遗诏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作假。
但是绢帛上四个大印,除了皇帝奉天之宝外,还有天子、承运、受命、制诰四宝玺。
最末角落处还有嘉熙皇帝的私章。
这红彤彤的“元镕”二字,恰恰说明这遗诏内容是嘉熙帝继承皇位时曾有的承诺。
若这都能造假,那恐怕玄朝开国以来没有一道圣谕是真的了。
户部尚书左柏成咳嗽了两声,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太宗皇帝龙御归天之后,萧总督便告病养老去了。如今忽然回来,还带着遗诏……此事太过诡异,恐怕难服天下人。”
萧慎微笑道:“左大人是说,当初太子被改封宸王时,端本宫曾经着了一场大火,这份遗诏理应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为何却好端端出现在咱家手中,对吧?”
“……所以,这份遗诏是从哪里来的?”左柏成忽略萧慎话语里的嘲讽,坚持要一个说法。
萧慎苍老的双目平静地扫过左柏成,曾梁等人:“左大人要的说法,牵扯到当年的一桩旧案——就是端本宫纵火案。跟此案相关的嫌犯,证人,咱家已经交给海宁了。随后会有供词呈上。但当务之急是新君登基的大事。请几位大人验看这份遗诏。”
“遗诏是真的。”秦隽清说。
“并无任何伪造痕迹。”郁垚说。
“秦大人和郁大人说得对。”刑部尚书袁博宏附和道。
吏部尚书上个月便告了病假,吏部侍郎蔡鸿贞拱手道:“下官在调任户部之前,曾才翰林院做过待诏,有幸鉴赏过嘉熙爷御制的画作,见识过这枚私章,下官也觉得这遗诏是真的。”
余时飞告病在家,六部尚书辅佐朝政。
因为周和同获罪入狱,工部尚无主事之人,此时在勤政殿里的只有四部尚书,一个侍郎和大理寺卿这六个人。
原本韩青峰也会来勤政殿,但因禁军在雀华门的流血事件,此时他正在禁军办事大院忙着清理门户。
曾梁,左柏成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就算两个人一致反对,也无法改变当前的局势,只好低下头去。
元祚给几个人留足了发表意见的时间,见众人都默不作声,方点头说:“既然诸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那就按秦大人的意思办吧。”
“臣谨遵嗣皇帝谕旨。”秦隽清跪拜叩首,改了对元祚的称呼。
“那就辛苦诸位爱卿了。你们先去忙,皇祖母身体不适,孤要去侍奉汤药了。”元祚站起身来。
曾梁从勤政殿出来没着急走,等左柏成出来后他才不紧不慢的下台阶。
左柏成跟他并肩而行,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一路走出西华门。
“曾大人要去哪里?”左柏成站定脚步问。
“老夫能去哪里?回家了。”曾梁皱眉说。
“听闻余大人这几日病情反复,我想去探病,曾大人要不要跟左某一起?”
“你跟余大人是儿女亲家,他生病,你去探望乃人之常情。我跟余家没这等关系,不好这么随意登门。”曾梁说着,往自己家马车走去。
左柏成笑着拦住曾梁:“曾大人说笑了。大家同朝为官,即便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羁绊,至少也有同僚的情谊。探病而已,何必想那么多呢?”
曾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孝服:“言之有理。你先去,我先回府换身衣裳”
二人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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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隽清和礼部左右侍郎和四位给事中,因为忙国丧之事,都住在勤政殿前院的值房里。
永宁宫乃后宫,秦隽清身为朝廷官员,不能随意进出,但本朝没有规定朝臣的儿女不能出入朝臣值房廨舍的规矩。
所以秦栩借口给父亲送晚饭,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随着一个小内监从侧门进了秦隽清的值房廨舍。
“父亲。”秦栩把食盒放在桌上,向秦隽清福身行礼。
“你怎么来了?你母亲怎么样?”
“母亲醒过一次,用了半碗粟米粥,又睡着了。”秦栩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花卷儿,白米粥和一盘凉拌青瓜丝,一盘青葱炒鸡蛋摆在小桌上。
“父亲别忙了,吃点东西吧。”秦栩劝道。
“嗯。”秦隽清把笔搁下,起身先去净手,又问:“绍儿怎么样?”
之前秦栩给弟弟选了一个“棠”字,因这次的变故,秦隽清给儿子的名字又加了一个字“绍棠”。希望这孩子能够把秦氏清正家风延续下去。
“长公主帮忙接了一个奶妈进来,暂时还能喂饱他。吃饱了就睡,乖得很。”
“这孩子……”秦隽清想起妻子吃得苦,不由得一声叹息。
秦栩把帕子递给秦隽清,笑道:“父亲不必担心。所谓否极泰来,他一出生就经历一番磨砺,将来必会有所担当。”
“但愿如你所言。”秦隽清擦了手,去小炕桌前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