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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甄嬛行过册封礼,就开始别院而居,甄嬛住在快雪轩,而我仍然住在春及轩。
虽然仍住在甄府内,但我们居住的快雪轩和春及轩却被隔离起来了,外边是宫中派来的侍卫守卫着,里边则是内监、宫女服侍,闲杂男子一概禁止入内。
我再也看不见甄珩,他是男子自然也接近不了春及轩了。
每日教引姑姑陪着我们学习礼仪,等候着九月十五进宫的日子到来。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我问府里的丫鬟要了羊皮与棉花,我想亲自动手给甄夫人做副手套。
萧姨娘一直夸我伶俐,她拿着手套不住的夸奖,“姑娘,你这手艺真是遗传了你母亲,以后有了这绣花手艺也可以在宫里打发点时间,没事秀秀花样子,也是过得清闲。”
我浅浅一笑,“姨娘辛苦了,等入了宫,我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定也给你做一双,可好?”
“姑娘真是说笑了,老身哪里敢让姑娘劳累?”
春及轩内,一老一小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看着这些材料,突发奇想,我想给甄珩做一对护膝。
前些日子听甄嬛说,甄珩马上要去边关戍守,那里是苦寒之地,如果能做一副护膝送过去。
一来表达了自己感谢他那日解我客栈之围,二来也是表达了关心,此生已不能相见,如果能交换个物件,也是一种怀念。
入夜我缓步在院子里闲逛,不觉间走到了快雪轩,心里想着,既然到了甄嬛的住所,何不去聊聊天。
正当我刚想进去时,听到房间内传来甄父的声音,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叮嘱,如今听来亦是让人感动不已。他说道:
“嬛儿,以后在宫中要学会谨慎,爹爹担心你容貌绝色,才艺两全,尚未进宫已惹皇上注目,不免会遭后宫之人嫉妒暗算。
你若再以才智相斗,恐怕徒然害了自身。切记若无万全把握获得恩宠,一定要收敛锋芒,韬光养晦。爹爹不求你争得荣华富贵,但求我的掌上明珠能平安终老。”
我心里默默念着“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这句话说得多好。
而细思极恐,甄嬛当初称病避开华妃娘娘的锋芒,眉庄受宠,处处受到华妃的迫害,而且差点命丧千里湖。我想了良久,甄父的这句话让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虽然安陵容刚入宫不得宠,处于边缘人,但好歹也能明哲保身。
而后是甄嬛略带悲伤的话,“女儿也不求能获得圣上宠眷,但求无波无浪在宫中了此一生,保住甄氏满门和自身性命即可。”
一听甄嬛此言,我不由得满心伤感,她在宫中种种,以及甄家所受到的流放之刑还历历在目,而今再听此言,甄嬛想要的不过是保全家人和自身罢了。
她的想法与我何尝不是一样呢?此生我既然可以选择,尽量不与她争锋,让甄嬛平安一生。
我想到安陵容临终前的话语,她仰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甄嬛安稳的人生终究是被我给毁了!”
那一刻安陵容有过后悔吗?我想她应该是有悔意的。
我一定不要让这样的悲剧上演,这一世与甄嬛好好做朋友,朋友这种关系不能过于亲近,也无需过于主动。
君子之交淡如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以后宫中,我不会表现得刻意接近甄嬛,一切顺其自然。
又听了一会,我不免有些惭愧,这是听墙角,太不光明磊落了。如被发现,岂不是尴尬。
进宫前的一个晚上,我拿着已经做好的羊皮手套送给甄夫人,她十分欢喜,又连着送了我好些礼物。
看着这些礼物,我更觉得惭愧,这白白住在甄府,想表达心意,却有了这更多的礼物。
萧姨娘拿着礼物,她笑着说,“这甄家真是知书达理,如此客气,姑娘,日后进宫一定要好好报答甄家。”
我低头沉思,想着日后在宫中不主动陷害甄嬛就已经是报答了。
这些心里话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能对他人说。
回到春及轩,我拿着已经做好的护膝,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甄珩是男子,我如何能主动与他说上话,更没有办法传递物品。
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放弃。于是我放下护膝,开始动手收拾行李,萧姨娘也在帮忙整理。
那双护膝就放在床上,我思考再三,打算去找甄嬛,眼看着马上要进宫了,甄珩或许会去与甄嬛告别。
去快雪轩的路上,我一路小跑,突然看见甄珩正站在抄手游廊上,他远远看见我,抱拳行礼,“参见安小主,想必这个时候安小主是来找妹妹的?”
我的脸微微一红,此时我多想告诉他,“我找的人是你,但我无法言说,更无法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在外,这样害了他也害了我!”
“是啊,明日便要进宫了,想过来跟姐姐聊几句!”我微微颔首,小声说。
甄珩爽朗一笑,说道,“安小主,这可不巧了,爹爹和娘在与妹妹说话,恐要说很久,还请安小主先回,晚一点再过来。”
“好,不打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说了这几句话,心开始跳动,脸也红润了起来。
我手里拿着护膝,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有几个宫女内监过来拾掇东西,为明日进宫做准备。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娘娘们,整日守着空荡荡的宫殿,日夜盼着皇上能垂青自己。敬妃日日摸咸福宫的砖,自然现在她还是嫔位,被人戏称为“砖妃”!
我可以任性一回,把护膝亲手交到甄珩的手吗?让他看到护膝便想到自己,或许能交换一个物件,让我睹物思人,聊以慰藉自己的心灵。
甄珩马上要进快雪轩了,我要喊住他吗?
这短短一刻钟,我心里已经如同翻江倒海,想了很多遍。
如果被发现,我将是死罪,他也是死罪。
然而爱情的魔力正是如此,千百年来,有多少人为了爱情敢于反抗,哪怕最后是飞蛾扑火,也仍然趋之若鹜。
甄珩见我面色有疑虑,他关心地问,“安小主,你可是遇到了难事?如果需要我去通报,尽快吩咐!”
他的话让回到现实,我摇头,柔声说道:
“没事,我过一会再来,甄少侠,不要告诉甄姐姐我来过!”
说完,我转身离开,带着心事离开。
我紧紧抱着护膝,仍然没有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