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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达忽然很累 。
仲春二月 , 天气稍睡 。 王嫁嬉带进来几朵杏花 , 出去时 , 门帘带起的风又让它们轻轻打转 。
“ 把这花扫了 , 院子里的落花都扫了 。 “ 纪明达命丫头 ,“ 我去睡一会 。“
在春日的正午 , 她梦见了边关寒夜 。
是她见过 , 但不曾停留 、 让她细看的场景 。
军账外 , 是弥漫不断的风雪 。
风声入帐 , 呼啸灌耳 。
纪明遥身穿玄青大蟒 , 坐在炉边 。
她笑容浅淡 , 声音也淡 , 说出的却是关怀之语 :“ 还有两个时辰 , 表哥就该出发了 。 睡一会吧 , 我叫你 。“
“ 我舍不得睡 。“ 温从阳却说 ,“ 我 … 舍不得你 。“
他似已在二十三四年纪 , 面色勘黑 , 眉眼坚毅 , 肩膀宽阑 , 看上去真像个能平定东羌异族作乱的将军了 。
可他看向纪明遥时 , 眼中流露的 , 依旧是软弱不安 。
他从背后抱住了纪明遥 。
纪明遥轻轻拍他的手臂 , 像在哄孩子 。
他又想亲纪明遥 。
他动作很慢 , 似是在观察纪明遥是否准许 。
纪明遥用一根手指挡住了他 。
“ 睡吧 。 “ 她笑 , “ 表哥不必怕 , 也不必不舍 。 只要你能诱敌到 「 三林沟 「
口 , 与霍总兵一同反杀回去 , 两路夹击 , 此战必胜 。“
「 表哥会平安回来的 。 “ 她温声说 ,“ 我去看各营准备 。“
她站起身 。
温从阳却不肯松开她 。
「 遥妹妹 ,“ 他仰首祈求 ,“ 此去凶险 。“
“ 我也知凶险 。 “ 纪明遥垂眸抚摸他的脸 , “ 但我信表哥 。 表哥总能
给我惊喜 。“
“ 通妹妹 ! “ 温从阳稍稍提高了声音 , “ 成婚六年了 , 将要七年了 … 你还没叫过我夫君 。“
“ 我叫表哥 「 习惯了 。 “ 纪明遥只笑 , “ 从小叫到二十几岁 , 这可怎么改
表哥不是也习惯叫我妹妹吗 “
温从阳显然并不赞同她所说 。
但纪明遥牵他走向床榻 , 他便乖乖躺下 。
纪明遥替他盖好棉被 , 他便闭上眼睛 。
纪明遥走出了大帐 。
温从阳又眷开双眼 。
「 可我不想再做表哥 「 了 。“
他笑了笑 , 语气里满是嘲讽 。
这份讽刺 , 不知是对谁 。
纪明达没来得及细想他们的对话 。
眼前一转 , 她又看到了她和雕珏 。
身穿婚服的她与崔珏 。
十七八岁的她与崔珏 。
她已卸下凤冠 , 只还穿着吉服 , 在廊下等待崔珏走过来 。
虽在大婚吉日 , 崔珏的神色仍是那般冷淡 , 眼中毫无欣喜之意 。
她却笑着行礼 , 对他说 :“ 二爷回来了 。“
她说 : “ 我等二爷一起用饭 。 二爷吃了多少酒 我备了醒酒汤 。“
离她还有一丈远 , 崔珏便停下脚步 。
他还礼 , 称呼她 : “ 二奶奶 。“
他说 : “ 劳二奶奶久候 。“
“ 这原是夫妻应尽之义 。 “ 她仍在笑 ,“ 二爷请 。“
雕珏和她先后入内 , 与她同坐桌边 。
他不动筷 , 只等她用饭 。 他也没用醒酒汤 。
待她饭毕 , 他开口 : “ 二奶奶看 , 房屋可有不妥之处 “
“ 是有些不习惯 。 “ 她说 ,“ 比如这廊下 , 只种牡丹 、 玫瑰 , 再无花朵 ,
下个季节无花可赔 , 便显寥落了 。 再比如东西厢房的家具太过简素 。 若人来客至 , 从这里去厢房歇息 , 还以为换了一家做客呢 。“
“ 成婚匆忙 , 布置不妥 , 明日便改 。 “ 雕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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